隐形的暴政,保守主义的终极形态——从价格管制到全面的行动控制

*逻辑大师霍普的《资社理论》一书,该书我已翻译完毕。欲先睹全书风采的朋友,请添加我的微信:lq13957681810,并以红包形式获取,红包金额不设上限,多多益善。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文中凡提及“国家”一词均以“利维坦”代替,“社会主义”一词,均以“索昔阿利司”代替。1878年,《西洋杂志》首次将“socialism”音译为“索昔阿利司”,读者在阅读时可在脑中直接进行替换。*

** **

税收与再分配之外,保守主义的核心在于运用管制、价格控制和行动限制来捍卫现有秩序。它通过复杂的审批和标准体系延缓创新,将财富从创新者转移给守成者,必然抑制社会进步的动力。

更具侵入性的是其“行动控制”,它直接干预消费者的选择和非商业的个人交往,以一种父权式的姿态剥夺个体对自身生活的掌控权。

这种对经济供给端与需求端的双重冻结,旨在消除一切变革可能,其结果却是制造了一个僵化、停滞且背离真实需求的生产结构。

历史与现实为此提供了沉重印证:从管制森严的欧洲到深受封建遗留影响的拉美,其经济活力与生活水平均显著落后。

乃至纳粹德国的战时经济体制,也不过是这种保守主义逻辑走向极致的必然结果——在承诺秩序与稳定的背后,是整个社会不可逆转地滑向相对贫困的深渊。

** **

图片

****创新的减速器******

图片

**对生产体系的管制,最激进的手段是宣布“任何创新皆为非法”。**社会生活中总有人抱怨他人奉行消费主义,不满市场上充斥过多商品与服务,渴望选择更少而非更多。另一些人则鼓吹新技术若节省劳力便会减少就业机会。

即便存在此类言论,也鲜有政府真正尝试彻底扼杀创新,因为民众深知彻底禁止创新必然伴随代价,故不会支持此类政策。当然,某些极端政权曾实施此类政策,如波尔布特政府。

稍显温和的手段则更易获得民众认可——原则上不排斥任何变革,但任何创新在实施前必须获得外部批准。保守主义认为,这种许可机制既象征社会接纳,亦能延缓进步速度,为其他生产者创造参与共享的缓冲期。

在欧洲,**由政府主导的行业卡特尔成为执行此类"许可"的主体。**同一行业的主要或全部生产者组成管制组织(即行业卡特尔),通过实施生产配额控制产量,从而规避最低限价政策导致的显性供应过剩。保守主义主张,卡特尔管制同时能缓冲创新引发的破坏性冲击。

尽管这种方式在欧洲持续发展,**其在美国的普及度仍相对较低,**尽管某些经济部门已受到高度类似的管控。

与欧洲以组织为核心的管制模式不同,**美国保守主义更倾向采用"标准"进行管控:**为各类产品或生产者设立预设规范,所有创新必须符合既定标准。这些标准涵盖三个方面:

**1. 生产者标准:**规定个体成为生产者需满足的资质(除"常规"条件如物品合法所有权及不损害他人财产完整性外);

**2. 产品类型标准:**要求特定品类进入市场前通过材料、外观、尺寸等系列测试;

**3. 技术审查标准:**明确任何技术改进必须通过的检验程序,方能成为认可的生产方法。

此类管制并未扼杀创新,甚至允许颠覆性变革。但由于变革必须遵循基于现有产品、生产者或技术制定的"保守"预设标准,其本质服务于保守目标,因此确实会减缓创新速度,并压缩可能出现的突破性进展空间。

****停滞的代价******

图片

无论如何,所有类型的管制——无论是被频繁提及的前者还是较少讨论的后者——都将拉低总体生活水平,使其无法达到自由市场条件下本可实现的高度。

但必须承认,只有当一项创新确实比既有竞争产品更能赢得消费者青睐时,创新者才能成功颠覆现有的收入与财富分配格局。然而管制的本质意味着财产权的重新洗牌,将财富从创新者手中重新分配给既有的生产者、产品与技术。

换言之,管制会将创新带来的收入或财富部分乃至全部转移给"社会",甚至在必要时,创新可能造成的损失也可转嫁给"社会"。其结果是创新者与创新行为同步减少,创新进程随之放缓,安于现状的倾向则日益蔓延。

**这无异于宣告:那个通过更高效、更经济的方式生产更受珍视的商品与服务,从而持续提升消费者福祉的进程正陷入停滞,或至少遭受阻滞。**因此,即便作用机制有别于价格管制,各类管制同样会导致生产结构与市场需求脱节。

虽然管制或许有助于维护现有财富之分配秩序,但这必然再度以整体社会财富的普遍缩水为代价——且这些财富依然被困在同样扭曲的生产结构之中。

最后,**保守主义的第三个独特政策工具是行动控制。**价格管制与冻结锁定了经济体系的供给端,割裂了其与需求的联系。这虽无法消除需求变化,却导致供给侧对需求变动反应迟滞,致使供需差异不仅必然显现,还将愈发显著。

行动控制正是针对需求方设计的政策手段,旨在抑制需求波动,从而淡化供给端的滞后效应,最终实现保守主义的根本使命:守护现存秩序免受任何破坏性变革的冲击。

因此,**价格控制与管制构成保守政策的一面,行动控制则构成其另一面,二者相辅相成。**在保守主义这两个互补维度中,行动控制无疑是其最显著的政策特征。

尽管不同形式的索昔阿利司皆以牺牲特定潜在生产者与创新者为代价,偏袒特定非生产性与非创新性群体,但保守主义与其他所有索昔阿利司形态一样,倾向于扶持生产能力和创新能力较弱的群体——或迫使其增加消费,或将其生产与创新活动驱入黑市。

然而在各类索昔阿利司中,唯有保守主义明确将直接干预消费与非商业交换纳入其纲领。(诚然,其他索昔阿利司形式也间接影响消费,因其普遍降低生活水平;但与保守主义不同,它们几乎放任消费者自行支配剩余资源。)

保守主义不仅阻碍个人生产才能的发展;**更在"家长式作风"的名义下,试图限制人们作为独立消费者的自主行动,**以及作为非商业交换主体的自由——此举扼杀了人们发展特定消费生活方式的才能,而这种生活方式本可最优满足个体的娱乐需求。

****行动的牢笼******

图片

消费者行为模式的任何变动均会引发经济层面的连锁反应。

(若我蓄长发,将波及理发师与剪刀行业;若离婚率上升,便牵动律师与房地产市场;若我开始吸食大麻,不仅改变农业用地用途,更将冲击冰淇淋产业,诸如此类;尤为关键的是,所有这些行为都会颠覆既得利益者的价值体系。)

在保守的生产结构看来,任何变革都可能成为破坏性力量,因此保守主义原则上必须审视所有行为——无论是作为个体消费者或非商业交换者,人们的生活方式皆应纳入监管范畴。

彻底的保守主义将催生一种社会制度:除传统行为模式(被明确允许)外,一切行动皆属非法。

实践中保守主义难以贯彻至此,因管控需付出成本,且常须应对日益高涨的民意抵制。故"常态"保守主义往往表现为:通过具体法令与禁令系统性地剥夺个体作为消费者的自主决策权,以及作为普通公民的非商业性和平交往权(即非侵犯性行为)。

换言之,即便某些行为既未侵害他人财产实体,亦未妨害拒绝交易的权利,仍要遭受禁止——只因它们动摇了父权社会固有的"规矩"与"秩序"。

再次,行为管控政策的效果在任何情况下都具有相对局限性。实施此类管控时,一方面导致部分群体利益受损,因其某些和平互动的权利受到限制;另一方面,另一部分群体得以受益,因其可免受不喜见的事物侵扰。

具体而言,**某项管控政策引发的产权再分配,会使相关领域的生产者与消费者皆蒙受损失,而无关的消费者或其他非生产者则从中获利。**管制政策形成与非管制政策相异的激励结构,并对特定群体产生定向影响。

作为某种产品的消费者,若管制限制了该消费品的使用,其从中获得的主观价值降低且成本上升;同时,由于管制的存在,其需求转向非生产、非契约的满足途径,且此类途径的成本降低。

其结果表现为:**商品需求受抑导致社会生产、储蓄及投资减少,人们更倾向于诉诸政治手段——即侵犯性手段——以牺牲他人为代价满足自身。**尤其当行为管制限制个人对自身身体的使用权时,其自我估值亦随之降低,致使其削减对自身人力资本的投资。

****父权式的剥夺******

图片

行文至此,关于保守主义作为索昔阿利司一种特殊形式的理论分析暂告结束。为使讨论更为周延,我将再次提出若干可能有助于阐明上述结论有效性的观点。

如同讨论社民主义风格的索昔阿利司时一样,在阅读以下说明性观察时需注意两点:

首先,本章所得结论的有效性始终独立于经验事实而存在,且必须通过非经验途径予以确立。

其次,就实证证据而言,遗憾在于目前尚无可供研究的、能够清晰展示保守主义与索昔阿利司及资本主义其他变体影响的社会实例。没有一个准实验案例研究可以单独提供通常被认为是“确凿”的证据。

现实困境在于,各类政策措施——无论是保守主义、社民主义、马牌主义索昔阿利司抑或资本主义-自由主义——均处于高度混杂与相互渗透的状态,致使政策效果难以精准归因于特定根源,唯有通过纯粹理论推演方能厘清其内在关联。

然而,考虑到这一点,我们或许可以探讨保守主义在历史上的实际表现。回顾历史,美国与西欧利维坦在整体生活水平上的差异,为我们提供了符合理论预期的观察视角。

诚然,如前章所述,欧洲相较美国实行了更多的再分配索昔阿利司政策——总体税收水平可大致印证——因而相对贫困。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两者在保守主义程度上的显著差异。

欧洲的封建历史遗留至今依然是其显著特征,尤其体现在大量限制贸易、阻碍市场准入以及禁止非侵犯性商业行为的管制上,而美国则明显缺乏此类历史负担。

与此相关的是,在19世纪及20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欧洲的政治格局主要由明确的保守政党所主导,而非其他政治意识形态;而真正的保守党在美国从未立足。

事实上,即使西欧的索昔阿利司政党也深受保守主义影响,特别是工会势力的渗透,使其执政时期为欧洲社会注入了诸多保守主义索昔阿利司元素(即管制与价格控制)(当然,工会也助推废除了部分保守的行为管制,这点不可否认)。

无论如何,鉴于欧洲比美国更具索昔阿利司特征且生活水平相对较低,其根源与其说是社民主义风格的索昔阿利司在欧洲的更大影响力,不如说是保守主义索昔阿利司的深刻烙印——这并非源于欧洲整体税负更高,而是由于其明显更泛化的价格管制、行业监管和行动限制。

需要强调的是,美国当前的实际富裕程度已不及往昔,也早已丧失19世纪的经济活力,这不仅缘于其日益采纳再分配索昔阿利司政策,更关键的是,美国同样日益沦为保守意识形态的牺牲品。

该意识形态通过日益泛滥的管控与价格管制手段,试图庇护现有收入和财富分配格局免受竞争冲击,尤其是保护既有生产者中富裕阶层的地位。

****历史的印证******

图片

在一个更加全球化的层面上,另一种观察结果符合保守主义导致贫困的理论推导。因为在所谓的西方世界之外,唯一能与彻底的马牌主义索昔阿利司政权的悲惨经济表现相媲美的利维坦,恰恰是拉丁美洲和亚洲那些从未与封建历史彻底决裂的社会。

直至今日,在这些社会中,它们的经济都尽力避免外部的自由竞争的影响,2F通过彻头彻尾的侵犯手段实行全面管制,将这些利维坦的经济锁死在传统的枷锁中。

从具体观察层面来看,数据也清晰验证了理论预期。聚焦西欧,意大利和法国无疑是主要利维坦中最保守的,这与推行更倾向再分配索昔阿利司政策的北欧利维坦形成了强烈对比。

尽管两国税收水平(2F支出占国民生产总值比例)并未显著高于欧洲其他地区,但其展现的保守主义索昔阿利司特征却远超任何地方。这里密不透风的价格控制与管制措施充斥各个领域,没有任何一个部门能真正被称为“自由”。

不出所料,法国和意大利的生活水准明显落后于北欧。诚然,两国实现了维持贫富差距的目标——其收入不平等程度低于美国和西德;然而代价沉重,社会财富相对下滑。

这种衰退如此显著,以至于两国中下阶层的生活水平仅略高于东欧相对自由的利维坦。在管制更甚、叠加了层层地方管控的意大利南部省份,贫困更为深重,民众勉强挣脱了第三世界的泥淖。

****法西斯主义的本质******

图片

最后,作为说明保守政策导致贫困化的最终例证,值得关注德国利维坦索昔阿利司以及程度稍轻的意大利法西斯主义的经历。人们往往忽略这两者皆是典型的保守主义索昔阿利司运动。

诚然,正是作为抵制自由经济动态力量所带来的变革与社会动荡的运动,它们(与马牌主义索昔阿利司运动不同)能够在既定的有产者、店主、农民和企业主阶层中找到支持。

然而,若像马牌主义者通常所做的那样,由此便断言这必然是一场亲资本主义运动,甚至是资本主义最终灭亡前发展的最高阶段,那就大谬不然了。事实上,法西斯主义和纳粹主义深恶痛绝的对象并非索昔阿利司本身,而是自由主义。

当然,它们也极端鄙视马牌主义和布尔什维克的索昔阿利司,这首先是因为——至少在意识形态层面——马牌主义者和布尔什维克是国际主义者与和平主义者(寄望于依靠历史力量从内部摧毁资本主义),而法西斯主义和纳粹主义则是致力于战争与征服的民族主义运动;

更重要的是,就其获得的民众支持而言,马牌主义意味着剥夺有产者、将其财产转移给无产者,从而彻底颠覆现有社会秩序,而法西斯主义和纳粹主义则明确承诺要捍卫这一既定秩序。

但是,关键在于将其归类为索昔阿利司(而非资本主义)运动,是因为追求这一目标——正如上文所述——如同马牌主义政策一样,意味着否定物品个体使用所有者按其认为最佳方式处置物品的权利(前提是不实际损害他人财产或进行非契约性交换),同时也意味着“社会”(即既未生产也未通过契约获取相关物品的人)对自然所有者的剥夺。

事实上,为实现这一目标,法西斯主义与纳粹主义的所作所为,正如其保守主义索昔阿利司性质所预示的那样:它们建立起高度管控和规制的经济体系。

私有制早已名存实亡,因为决定所拥有物品用途的权利几乎完全被政治机构剥夺。

特别是纳粹,不仅实施了近乎全面的价格管制(包括工资管制),制定了与苏联五年计划高度相似的四年计划制度,还设立了经济规划与监督委员会,所有生产结构的重大变革均需其批准。

所谓“所有者”再也无权决定生产内容、生产方式、采购与销售对象、价格设定以及任何变革的实施。这一切营造出虚幻的安全感:人人被都焊死于特定位置,工薪阶层与资本所有者均获得相对有保障的收入——名义上稳定甚至增长。

此外,大规模强制劳动计划、征兵制的恢复以及最终的战时经济,进一步强化了经济扩张与繁荣的假象。

但正如人们预料的那样,这种经济体系挫伤了生产者根据需求调整生产、避免盲目生产的积极性,进而导致需求与生产严重脱节,这种繁荣感不过是镜花水月。实际上,就货币购买力而言,生活水平不仅相对下降,甚至出现绝对下降。

无论如何,即使不考虑战争造成的破坏,德国和意大利也早已深陷贫困的泥潭,而战败不仅让贫困更显狰狞,更掩盖了其真正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