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文揭秘:美帝是怎么从共和发展成帝国的?

这是一篇讲述美利坚帝国取代美利坚共和国的历史文。

共和国死过很多次,很多次的结局都是走向帝国。

在历史那漫长而又幽暗的画廊里,悬挂着一幅幅,关于“共和国”死亡的肖像。

它们的面容,各不相同。有的,在雅典的广场上,因苏格拉底的毒药而凝固;有的,在罗马的元老院里,被凯撒的剑锋所刺穿;有的,在佛罗伦萨的街头,随萨佛纳罗拉的火焰一同燃烧。

但它们的眼神,却都透露出同一种,深沉而又宿命般的悲哀。

那,是一个关于“自由”,如何,在“权力”的重压之下,被一步步地,窒息、扭曲,最终,化为一具,拥有着“共和国”名号,却跳动着一颗“帝国”心脏的华美尸体的故事。

今天,我们,就要在这座画廊里,驻足于一幅,可能是其中最宏大、最壮丽,也最令人心碎的肖像之前。

这幅肖像的主角,是一个来自伊利诺伊州边疆的、身材高大、面容忧郁的律师。

他的名字,叫亚伯拉罕·林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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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的身后,那片被硝烟与炮火所笼罩的背景,就是1861年的,美利坚。

我们从小,就被告知,这是一个关于“解放”的故事。一个伟大的“圣人”,发动了一场正义的战争,去摧毁“奴隶制”这个人类文明的毒瘤,最终,让一个国家,“获得了自由的新生”。

但是,这是一个谎言。

由胜利者所书写的、充满了道德光辉的“神话”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我们将看到,那场著名的内战,或许,并不是一个“共和国”的新生。

恰恰相反,那可能,是一个“共和国”的黄昏。

是那个,由华盛顿、杰斐逊、麦迪逊们,所精心构建的,那个基于“分权”、“制衡”与“州权自治”的,脆弱而又宝贵的“联邦共和国”的理想,被一个更强大、更现代,也更冷酷的“中央集权帝国”的幽灵,所彻底吞噬的,一场盛大的、也是最后的“葬礼”。

而林肯,这位“诚实的亚伯”,他,或许无意成为“皇帝”。

但当他,为了那个被他奉为圭臬的、神圣的“统一”的宏伟目标,而选择用战争,去碾碎那个,同样被建国先贤们,所珍视的“自由退出”的契约精神时,他,就已经亲手,为那个日后将主宰整个世界的“美利坚帝国”,举行了血腥的“加冕礼”。

这,是一个充满了悖论、无奈和历史宿命的,悲剧故事。

两种**“罗马”**的对决

要理解1861年的那场冲突,我们必须先回到,那个更古老的“思想战场”。

回到,那两个,自古罗马时代起,就一直在西方政治思想的天空中,相互缠斗的,巨大的“幽灵”。

第一个幽灵,是“共和国”的幽灵。

它,诞生于中世纪欧洲,那片独特的“政治马赛克”之中。

当罗马帝国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之后,欧洲,没有再出现一个,能够一统天下的“超级帝国”。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无数个,王国、公国、城邦、教会领地、行会、大学……所共同构成的,一个去中心化的、多元的、犬牙交错的“权力拼图”。

历史学家拉尔夫·雷科和让·巴克勒告诉我们,恰恰是这种“政治上的无政府状态”,为“西方的自由”,提供了最肥沃的生长土壤。

在这个体系里:

权力,是分散的。

任何一个君主,他的权力,都受到了其他无数个“社会权威”——贵族、教会、城市议会——的有效制衡。

“主权”,是一个陌生的概念。

没有一个声音,可以宣称自己是“绝对至高无上”的。

所有的权力,都是有限的,都是在相互的博弈和契约中,形成的。

忠诚,是多层次的。

一个人,他既忠于他的家庭、他的行会,也忠于他的城市,他的领主,以及那个遥远的教皇。

他,不是任何一个“中央权力”的,绝对的“臣民”。

最重要的,是“用脚投票”的自由。

如果一个君主,变得过于残暴,税收过于沉重,他的人民,可以相对容易地,逃到,由另一个领主,所统治的,邻近的城邦去。

这种“人口流失”的威胁,像一根无形的缰绳,时刻约束着君主的权力。

这个,由无数个,拥有自身固有权利的、独立的社会权威所构成的,一个“联邦式”的、“多层次”的政治共同体,就是美国的“联邦政体”。

它,是“美利坚共和国”最初的,也是最深刻的“思想模板”。

美国人的建国先贤们,他们,正是继承了这种,对“中央集权”的深刻不信任。

他们,设计的,不是一个“大一统”的国家。

而是一个,由十三个,拥有自身主权的“邦国”,所自愿组成的,一个“有限权力”的“联邦”。

在这个最初的“契约”里,每一个州,都保留着,那个最根本的,也是最终极的权利——“自由退出的权利”。

这,是“共和国”的,第一张面孔。

第二个幽灵,是“帝国”的幽灵。

它,由那位伟大的,也是最令人畏惧的思想家——托马斯·霍布斯——在他那本不朽的著作《利维坦》中,被赋予了最清晰的“现代面孔”。

თომას ჰობსი – Thomas Hobbes | ბურუსი - BURUSI

社会契约论理论创造者:霍布斯

霍布斯所描绘的那个“现代国家”,它,与“联邦政体”,截然相反。

在这个体系里:

权力,是绝对集中的。

必须,也只能有一个,唯一的、不可抗拒的“主权者”,它的意志,就是法律,它的声音,必须贯穿整个社会。

社会,是扁平化的。

它,不再是由那些,拥有自身权利的“独立社团”所构成。它,被还原成了一堆,原子化的、孤立的“个人”的简单集合。

没有,任何中间地带。

在“至高无上的主权者”和“赤裸裸的个人”之间,不存在任何,可以与之抗衡的“中间权力”。家庭、教会、地方社群……所有这些,都只是“主权者”的恩赐,可以被随时,收回。

你发现了吗?

这个“现代国家”的逻辑,它,在摧毁那些“旧的”封建压迫的同时,也摧毁了所有,能够抵御“中央权力”侵犯的“社会堡垒”。

当个人,不再有那些“小共同体”的保护,而必须赤裸裸地,去面对一个,掌握了绝对暴力的“利维坦”时,他,是何等的脆弱和无助。

这,就是“帝国”的,第二张面孔。

一种,以“统一”、“秩序”和“效率”为名,最终,却可能导向,一种更全面、也更无可逃遁的“奴役”的,现代逻辑。

而1861年的美国,恰恰就站在了,这两个古老的“幽灵”,最终对决的,历史的十字路口。

那场战争,从它最深刻的本质上来说,不是“北方”与“南方”的战争。

它,是“联邦共和国”的理念,与“中央集权帝国”的理念,在美国这片土地上,进行的一场,你死我活的“终极决战”。

而林肯,就是那个,被历史所选择的,“帝国”理念的,最终的执行者。

被神话所掩盖的林肯

在我们讲述这场“决战”之前,我们必须先,把它的主角——林肯——从那个,被后世所塑造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神坛上,请下来。

我们,必须直面,那些被“神话”所刻意掩盖或美化的,“不那么光彩”的历史事实。

事实一:

林肯,发动战争的最初目的,根本不是为了“废除奴隶制”。

这是所有专业的历史学家,都承认的事实。

但却是,我们绝大多数普通人,最大的“误解”。

林肯,在他1861年的第一次就职演说中,白纸黑字地,说得清清楚楚:

“我无意,直接或间接地,去干涉那些,已经存在奴隶制的州的制度。”

他,甚至表示,他支持,通过一项新的宪法修正案(讽刺的是,那本该是“第十三修正案”),来永久性地,禁止联邦政府,干涉各州的奴隶制。

他,发动那场,最终导致150万人伤亡的战争,只有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明确宣示的目标:

用武力,去“维护联邦的统一”。

美国的南北战争,真的是一场为了解放黑人而打的战争吗?_南方_发展_关税

事实二:

林肯,根本不是一个“种族平等”的倡导者。

那个我们熟悉的、在漫画书里出现的,对黑人充满了慈悲的“林肯爷爷”形象,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艺术创作”。

真实的林肯,是一个,典型的、带有他那个时代深刻烙印的“白人至上主义者”。

在1858年,那场著名的,与史蒂芬·道格拉斯的辩论中,林肯,亲口说道:

白人与黑人之间,存在着“生理上的差异”,这,将永远阻止他们,在“社会和政治平等的条件下”,生活在一起。

既然,他们无法平等地生活在一起,那么,“我,和道格拉斯法官一样,赞成,将优越的地位,赋予白人种族。”

在他整个的政治生涯中,在他的家乡伊利诺伊州,他,从未,为改善黑人的地位,做过任何一件,实质性的事。

那时的伊利诺伊州,黑人,不能投票,不能在法庭上指证白人,不能当陪审员,甚至,不能进入,由他们自己缴纳的税款所资助的,公立学校。

事实三:

而所谓的“邪恶的南方”,其内部,对“奴隶制”的态度,也远非“铁板一块”。

我们常常以为,南方,就是一群为了维护奴隶制,而无所不用其极的“奴隶主”。

但事实是:

南方最受人尊敬的两位将领——罗伯特·李和“石墙”杰克逊——他们,本人,都反对奴隶制。

李将军,更是称其为一种“道德和政治上的邪恶”。

南方最有影响力的神学家之一,桑韦尔,在战争期间,甚至提出了一个“逐步解放奴隶”的计划。

而从那些普通南方士兵的日记和书信中,我们看到的,他们之所以而战,最主要的原因,不是为了“保卫奴隶制”。

而是为了,保卫他们的“家园”,保卫他们所理解的“自治权”和“国民自决”的原则——那些,他们坚信,是他们的祖先,在美国独立战争中,所为之奋斗的,同样的原则。

所以,你看,一旦我们,拨开那些简单的“道德标签”,我们就会发现,历史的真相,是何等的复杂、暧昧,和充满悖论。

一个,并不真正相信“种族平等”的北方总统,发动了一场,最初目的并非“废奴”的战争。

去对抗一个,其内部,也充满了“反奴隶制”声音的,南方邦联。

这,真的,只是一场,“正义”与“邪恶”的,简单的“道德剧”吗?

或者,在这场,看似关于“奴隶制”的冲突背后,还隐藏着一些,更深层的、更重大的,“命运攸关之事”?

一场**“本可以避免”**的战争?

在我们继续深入之前,我们还必须,面对一个,更令人痛心的问题:

这场,造成了美国历史上,最惨重伤亡的战争,它,真的,是“不可避免”的吗?

或者说,除了“战争”,还有没有其他,更和平的、成本更低的方式,来解决“奴隶制”这个问题?

历史学家和经济学家们,比如杰夫·赫梅尔,他们,给出了一个,响亮的、肯定的回答。

奴隶制,在19世纪中叶,在整个西方世界,已经是一个,在政治上和经济上,都“奄奄一息”的制度了。

西半球的所有其他国家——从海地,到英属殖民地,再到古巴和巴西——所有这些,奴隶制比美国南方,更根深蒂固的地方,它们,最终,都通过和平的、渐进的方式,废除了奴隶制。

在经济上,用来发动那场南北战争的,天文数字般的金钱,如果,被用来,直接“赎买”所有奴隶的自由,不仅绰绰有余,甚至,还能给每一个被解放的奴隶,都分上“四十英亩土地和一头骡子”。

在政治上,即使,林肯,在1861年,真的允许那七个“墨西哥湾沿岸”的小邦联,和平地脱离出去。

奴隶制,也注定无法长久。

一个,由共和党所控制的,强大的“北方联邦”,它,必然会废除那个,饱受诟病的《逃奴追辑法》。

不要嘲笑黑奴制度了!中国废除奴隶制度迟于美国近50年- 知乎

一旦,北方的边境,变成了“自由的土地”,南方的奴隶,就会大规模地,向北逃亡。

这将大大地,提高南方奴隶主,维持奴隶制的“执行成本”。

最终,这个“特殊的制度”,将在经济的压力下,自我瓦解。

所以,一个残酷的、令人不安的可能性,就摆在了我们面前:

那场,被林肯,以“维护统一”为名,所发动的战争,它,非但不是“解放奴隶”的唯一途径。

它,甚至,可能,是所有可能的方式中,最血腥、最昂贵,也最没有必要的一种。

那么,问题,又回来了。

如果,战争,不是为了“废奴”。

如果,战争,甚至,是“可以避免”的。

那么,林肯,和他所代表的那个“北方”,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

而南方,他们,到底,又是为了什么而抵抗?

这,就把我们,带回到了那个,关于“两种罗马”的,终极对决。

我们,已经,用一种“帝国史”的视角,为这场即将到来的“美国内战”,铺设好了一个,宏大而又悲壮的“思想舞台”。

我们,看到了,那两个,关于“联邦共和国”与“中央集权帝国”的,古老的幽灵,是如何,在美国这片土地上,进行最后的缠斗的。

我们,也戳破了,那个关于“圣人林肯”的,简单的道德神话,看到了一个,更复杂、也更真实的“历史人物”。

我们更提出了,一个最令人不安的“反事实”假设:那场,我们以为是“解放之战”的战争,其本身,可能,就是一场“不必要”的悲剧。

有了这些“思想的铺垫”,我们就已经准备好,去真正地,理解那场战争,最深刻的,也最被后世所忽略的,历史意义了。

**“统一成为解放”**

我们知道,林肯发动战争的初衷,是为了“维护联邦”。

但是,那些了解并为他辩护的历史学家们,他们,提出了一个非常精妙的解释。

他们说,没错,林肯一开始,确实没想过要解放奴隶。

但是,随着战争的进行,这场战争的“意义”,在林肯自己的心中,“进化”了。

它,不再仅仅是一场,为了“统一”而战的战争。

它,升华成了一场,为了“人类解放”而战的,“道德圣战”。

而其中,那些更具“神秘主义”色彩的辩护者,甚至会说:

“解放奴隶,从一开始,就是这场战争,冥冥之中注定的‘天意’。只不过,林肯本人,也是逐渐地,才意识到了,他自己,被置于何等重大的‘历史时刻’之中。”

这个解释,听起来,是不是很熟悉?

它,充满了那种,我们已经剖析过的“历史哲学”的味道。

它,把一个,充满了现实政治考量的、复杂的历史过程,给“诗化”和“神化”了。

但是,修正主义史学家们,提出了一个,极其尖锐的“反问”:

“好,既然你们说,林肯的战争目标,‘进化’了。那么,我们为什么,就不能认为,南方的抵抗目标,也同样,‘进化’了呢?”

即使,南方,最初,确实有一部分人,是为了“维护奴隶制”而脱离联邦。

那么,在长达四年的残酷战争中,他们,难道就不可能,也开始意识到,这场冲突背后,所涉及的,那些更宏大、更根本的议题吗?

而这个“更宏大的议题”,到底是什么?

这,就把我们,带回到了那场,关于“两种罗马”的终极对决。

1865年,当罗伯特·李将军,在阿波马托克斯法院,向格兰特将军,交出他的佩剑时。

那,不仅仅是一个军事领袖的投降。

那,是一个政治理念的,彻底的败亡。

邦联的终结:罗伯特·李投降

那,是“联邦共和国”的那个古老幽灵,在美国这片土地上,最后一次,也是最惨痛的一次“退场”。

从那一刻起,“美利坚合众国”这个词的含义,发生了根本性的、不可逆转的改变。

在战争之前,它,更多地,被理解为一个复数名词。它,是“这些”联合起来的“邦国”。它,是一个“联邦共同体”。

而在战争之后,它,变成了一个单数名词。它,是“这个”“国家”。它,成了一个“一体不可分割的民主共和国”。

那个,曾经被建国先贤们,所珍视的“州权”,那个,被认为是制衡“中央权力”的,最后一道“防火墙”,在这场战争之后,被彻底地,摧毁了。

从此以后,任何一个州,再也没有了“自由退出”的权利。

从此以后,任何对“中央政府”的抵抗,都不再被看作是,捍卫“地方自由”的“美德”。

它,将被唯一地,定义为“叛国”——一种,最严重的罪行。

那个,由无数个,拥有自身权利的、独立的“小共同体”,所构成的,那个“多层次”的、去中心化的“联邦政体”,死亡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由霍布斯所预言的,那个“中央政府绝对至高无上”的、那个将社会,还原为“原子化个人”的、那个铲平了所有“中间地带”的,“现代国家”——“利维坦”。

这,才是南北战争,最深刻,也最被后世所忽略的,真正的后果。

它,不仅仅是解放了400万黑奴。

它,更是为那个,日后将拥有,前所未有的、可以深入到社会生活每一个毛细血管的“绝对权力”的,“美利坚帝国”,奠定了最坚实的“法理基础”。

先知的悲鸣

这一个,深刻而又悲剧性的转变,当时,有没有人,看清了呢?

有!

而且,看得最清楚的,恰恰是那群,被历史所“抛弃”的“失败者”——那些最优秀的南方思想家。

他们,当然不可能,预见到20世纪,那些由“现代国家”所犯下的,古拉格、奥斯维辛式的惊天暴行。

但是,他们,以一种近乎“先知”般的直觉,敏锐地,洞察到了,这场“北方的胜利”,将为未来的世界,打开一个怎样可怕的“潘多拉魔盒”。

让我们来听一听,这些来自“历史深处”的悲鸣。

邦联副总统,亚历山大·斯蒂芬斯,感叹道:

“如果,中央集权主义,最终,占了上风;如果,我们的共同祖先,所建立的整个自由制度体系,被颠覆了,并反过来,建立了一个帝国……那么,请放心,面对如此可怕的灾难,如此严重的、反人类的罪行,无论是在我们自己的良心上,还是在人类的审判中,我们南方人,都将洗脱一切罪责。”

如果亚历山大·H·斯蒂芬斯在1860年佐治亚州的分裂危机期间,像他最初计划的那样,忠于联邦,他会成为一个好总统,甚至是一个好副总统吗? :  r/Presidents

邦联副总统,亚历山大·斯蒂芬斯

而那位,被誉为“南方之魂”的,罗伯特·李将军,他在战后,写给英国伟大的自由主义思想家阿克顿勋爵的信中,更是说出了,那段,堪称“政治遗嘱”的,深刻箴言:

“我仍然相信,维系那些留给各州及其人民的权利和权威,不仅,对于整个制度的平衡至关重要,更是自由政府,得以延续的保障。”

“我认为,这,是我们政治制度,保持稳定的主要源泉。”

“而将各州,合并成一个庞大的共和国,它,必然对外侵略,对内专制。它,必将成为,某种毁灭的前兆。而这样的毁灭,曾经摧毁了,此前有过的一切。”

你听听,这,是一个,一心只想“维护奴隶制”的“叛乱者”,能说出来的话吗?

不。

这,是一个,深刻洞悉了“权力”与“自由”之间,永恒张力的“古典共和主义者”,所发出的,最沉痛的警告。

而大洋彼岸的阿克顿勋爵,这位毕生都在研究“权力导致腐败,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的,伟大的历史学家,他,完全听懂了李将军的“弦外之音”。

阿克顿勋爵:在每个时代,自由都面临四种威胁

正是这种,对“现代国家”这个“利维坦”的,深刻的恐惧,而不是对“奴隶制”的任何同情,才使得他,这位伟大的“古典自由主义者”,会对“南方的事业”,抱以如此深切的同情。

在南方的败局,已成定局之后,阿克顿勋爵,在回给李将军的信中,写下了那段,令所有后世的自由主义者,都为之动容的,著名的悲叹:

“我,于州权当中,看到,对主权意志之专制的,唯一有效制衡。而分离权,让我鼓起希望,因为它,不是在破坏,而是在拯救民主……”

“因此,在我看来,你们,是在为我们的自由,我们的进步,和我们的文明而战。”

“里士满战败的损失,生死攸关,它,带给我的惆怅之深,远甚于,滑铁卢大捷所保全的一切,带给我的欢欣。”

为什么?

因为,滑铁卢的胜利,只是打败了一个,拿破仑式的“旧帝国”。

而里士满的失败,却意味着,一个更强大的、更现代的、也更危险的“新帝国”的,诞生。

它,意味着,那个,可以为全世界,树立一个“去中心化联邦”榜样的,宝贵的“另类可能性”,被彻底地,摧毁了。

从此以后,“美国的统一”,将成为一种,无可置疑的“政治正确”。

而“中央集权”,将被描绘成,不可抗拒的“历史进步”的潮流。

而这个潮流,最终,将把20世纪,带入一个,前所未有的,由“全面战争”和“极权主义”所主宰的,血腥的深渊。

这,才是阿克顿勋爵,真正为之“惆怅”的东西。

一个**“道德剧”**的重塑

我们,从那个简单的、“南北对决”的战场,一路,回溯到了那个,更古老的、“两种罗马”的思想源头。

我们看到,那场战争,在“废奴”这个道德光环的背后,所隐藏的,那个更深刻的,关于“政体”与“国体”的,根本性变革。

我们,也听到了,那些被历史的洪流所淹没的、“失败者”们的,那一声声,充满了远见的、悲剧性的“预言”。

那么,我们今天,花这么大的力气,去“重述”这段,早已尘埃落定的历史,其最终的意义何在?

意义就在于,它,迫使我们去重新审视,那个被我们,当作“公共常识”一样,所接受的“标准道德剧本”。

那个剧本,告诉我们,这是一个“好人战胜坏人”的简单故事。

但真实的历-史,却告诉我们,这可能是一个,更复杂、也更悲壮的故事。

这,是一个为了“解放”一部分人,最终却可能,把所有的人,都置于一个,更强大的“权力”之下的故事。

这是一个,为了摧毁一种“旧的奴役”(对个人的奴役),最终却开启了一种“新的奴役”(对国家的奴役)的,充满了历史悖论的故事。

这,绝不是,在为“奴隶制”,做任何辩护。

奴隶制,是人类历史上,最丑恶的罪行,它,必须被废除。

但是,“以何种方式,来废除它”,这本身,就是一个值得美国当代人,用最深刻的智慧,去进行反思的,重大的伦理问题。

是用一种,血流成河的、代价高昂的、并且,会带来一个更危险的“副产品”(中央集权的帝国)的“战争”方式?

还是用一种,更和平的、更渐进的、成本更低的“市场”与“政治演化”的方式?

这,是一个,没有简单答案的问题。

而我们今天,重温这段历史,最大的价值,或许,就在于它给了我们一个,重新去“权衡”,这种“历史代价”的机会。

它让我们,对所有那些,打着“崇高”旗号的“宏大叙事”,都抱以一份,最深刻的警惕。

它让我们,对“权力”,这个,总是以“解放者”的面目出现,最终,却往往会变成新的“奴役者”的,永恒的“魔兽”,抱以最深的不信任。

而这,或许才是我们,能够从那场,一个半世纪以前的,血与火之中,学到的,最宝贵,也最历久弥新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