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双面刃——贸易开放与限制移民的共生逻辑

当主流观点将自由贸易与自由移民捆绑、保护主义与限制移民挂钩时,一场深刻的逻辑革命正在酝酿。

自由贸易与移民限制非但不相斥,反而构成相互支撑的有机整体。通过归谬法彻底瓦解保护主义“保就业”的迷思,揭示其深陷“后此谬误”的致命硬伤——从国际工资差异推导出的贸易壁垒,若逻辑自洽,推到极致必将导向人人隔绝的极端贫困。

自由贸易抑制人口流动;保护主义则反向刺激移民潮。国内自由放任降低移民吸引力,福利制度却成强力磁石。当前北美西欧的困境恰源于危险的政策组合——对外筑起贸易壁垒,对内铺设福利温床,合力诱发大规模移民压力。

无条件开放边境无异于文明自杀,数百万移民将压垮福利体系、耗尽资本积累,重蹈罗马倾覆之路。即便附加“取消福利”的条件,自由移民仍隐含致命矛盾:商品流通需交易双方合意,人口迁徙却可能成为强制入侵。

自由贸易的本质是私有财产者的邀请式交换,“自由移民”反而剥夺公民拒绝一体化的权利。真正的自由主义者应当觉醒:限制移民不是妥协退让,而是捍卫财产权、抵御强制一体化的逻辑必然。

唯有坚持贸易开放与移民主权并重,方能守护文明根基,重建基于自愿连接的世界秩序。*

*保护主义之谬种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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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常认为,“自由贸易” 与 “自由移民” 相关联,就如同 “保护主义” 与 “限制移民” 相关联一样。

也就是说,有人提出这样的观点:虽然有人将保护主义与自由移民相结合,或者将自由贸易与限制移民相结合并非完全不可能,但这些立场在逻辑上是不一致的,因此是错误的。因此,就人们力求避免错误而言,上述情况应该是例外而非常规。

就与该问题相关的事实来看,似乎与这一说法相符。例如,1996年共和党总统初选表明,大多数自称的自由贸易者是相对(即便不是完全)自由且反歧视性移民政策的倡导者,而大多数保护主义者则是高度限制性和选择性移民政策的支持者。

尽管表面看似相反,**但我认为该论点及其隐含主张存在根本性谬误。**特别需要阐明的是,自由贸易与移民限制不仅是完全相容的政策,更是相互促进的有机整体。

因此,真正自相矛盾的不是支持自由贸易却主张限制移民者,而是同时鼓吹自由贸易与自由移民者。

**通过将"智识歉疚"从自由贸易与移民限制的立场中剥离,**并将其归置于真正应承担责任的阵营,我旨在扭转当前舆论态势,进而促成实质性的政治格局重组。

自李嘉图时代起,自由贸易的逻辑便无懈可击。为保持论证的完整性,有必要稍加阐述。具体而言,我们将通过归谬法,反驳帕特-布坎南最近提出的保护主义论点。

支持保护主义的核心论点之一是保障国内就业。试想,支付10美元时薪的美国制造商如何能与支付1美元甚至更低时薪的墨西哥生产商抗衡?

除非通过进口关税隔绝美国工资水平与墨西哥的竞争压力,否则美国就业岗位必将外流。自由贸易仅能在工资水平相当的国家间实现,即所谓"公平竞争环境"下的贸易。

只要这种条件尚未形成——正如美墨两国现状——就必须借助关税实现竞争环境的公平化。至于国内就业保护政策的成效,布坎南等保护主义者断言其将带来国家繁荣与强盛。

为佐证此观点,他们援引历史案例:奉行自由贸易的19世纪英国丧失了曾经的经济霸权,而采取保护主义的19世纪美国则成功崛起为世界经济强国。

*后此谬误与历史误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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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必须彻底否定这种或任何其他所谓保护主义论点的经验支撑,因其深陷“后此谬误”的泥淖——即误以为先后发生的事件必然存在因果关联。

从历史数据中推导结论,就如同从富人比穷人消费更多这一现象,武断推断消费必然使人致富般站不住脚。事实上,布坎南等保护主义者往往未能阐明其主张的合理性。任何支持国际保护主义的论点,与支持地区间乃至社区间保护主义的论调并无二致。

正如美国与墨西哥、海地或中国之间存在工资差异,纽约与阿拉巴马州之间,或曼哈顿、布朗克斯与哈莱姆之间同样存在此类差异。倘若国际保护主义真能令国家繁荣,那么地区与社区保护主义也理应带来区域繁荣。

逻辑推演甚至可更进一步:若保护主义理论成立,则等同于否定一切贸易行为,并为"人人自我隔离方可臻于至富"的极端观点辩护。

如此情境下,因"不公平"竞争导致的失业率固然归零,无人失业。然而由此揭示保护主义论点的终极含义,其荒谬本质昭然若揭:这般"充分就业的社会"非但不会繁荣,反而充斥着在贫困中挣扎的群体——他们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却注定深陷赤贫,终至饥馑而亡。

国际保护主义的破坏性虽不及人与人之间或地区之间的保护政策,但其结果如出一辙——必将加剧美国经济衰退。所有依赖受保护行业产品作为生产投入的美国制造商,其成本都将攀升,国际竞争力亦随之削弱。

一旦美国缩减进口,出口国必将减少采购美国商品或削减对美投资。因此,为挽救部分低效的美国工作岗位,更多高效岗位反而会被摧毁或扼杀。

因此,将英国失去昔日优势地位归咎于自由贸易政策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英国地位的衰落,恰恰源于后期推行的社会主义政策,而非自由贸易政策。

同样,认为美国在19世纪成为经济强国得益于保护主义政策的观点也缺乏依据。美国之所以能取得如此地位,恰恰源于其国内无与伦比的自由放任政策,尽管保护主义政策也同时存在。

事实上,布坎南希望扭转的美国当前经济衰退,并非如她所称是自由贸易政策所致,其根源在于美国在20世纪逐步走上了曾摧毁英国经济的“通往奴役之路”。

*贸易政策如何塑造移民流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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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由贸易的理据基础上,我们进而探讨移民限制与自由贸易政策相结合的依据。具体而言,我们将为移民限制构建一个递进式论证框架:从初步主张"自由贸易与移民限制可兼容共存"的温和立场,最终推进至核心论断——“自由贸易原则本身内在要求此类限制”。

从一开始就必须明确指出,即使实施最严格的移民政策或最具排外性的种族隔离形式,也与拒绝自由贸易、采取保护主义毫无关联

一个人不愿与墨西哥人、海地人、中国人、韩国人、德国人、天主教徒、穆斯林、印度教徒等群体生活于同一社区或建立紧密联系,绝不意味着人们不愿与他们进行远距离贸易。

此外,即使移民可能带来实际收入的增长,也不能因此认定移民必然“有益”,因为物质财富绝非衡量福祉的唯一标准。

相反,“福利”与“财富”本质上是主观概念——个体完全可能更倾向于较低的物质生活水平并保持与某些群体的较大距离,而非追求更高的物质生活水平却被迫缩小这种距离。

恰恰是人与人之间的连接与分离完全基于自愿,杜绝了任何形式的强制一体化,才使得不同种族、民族、语言、宗教或文化背景的人们能够建立和平关系,开展自由贸易。

贸易与移民之间呈现弹性替代关系(而非刚性互斥):其中一方资源越丰沛(或越稀缺),对另一方的需求便相应降低(或增长)。

在同等条件下,企业向低工资地区迁移,劳动力向高薪地区流动,共同推动同类型劳动力工资率趋同以及资本的最优本地化配置。

当政治疆界分割高、低工资区域,且国家层面的贸易移民政策开始实施时,移民与资本输出这两大基本趋势——在自由贸易条件下受到抑制,在保护主义环境中则得到强化。

只要墨西哥(低工资地区)的产品能自由进入美国等高薪市场,墨西哥人移民美国的动因便会减弱;反之,若墨西哥产品被拒于美国市场之外,墨西哥劳工移民美国的吸引力将显著增强。

同理,当美国生产商可自由与墨西哥产销者交易时,其对墨资本输出将缩减;而若此类交易遭禁,美国企业将产能转移至墨西哥的意愿便会增强。同样地,正如美国对外贸易政策影响移民流动,其国内贸易政策亦产生类似效应。

国内自由贸易通常被称为自由放任资本主义,即联邦政府遵循不干预原则,任由国内各方(公民)就私有财产进行自愿交易。政府的政策职能在于保护公民及其私有财产免受国内侵害、损毁或欺诈(与对外贸易及侵略的情形完全一致)。

若美国严格执行国内自由贸易政策,来自墨西哥等低工资地区的移民将减少;而当其推行"社会福利"政策时,低工资地区移民的吸引力则会显著提升。

*开放边境、入侵和强制一体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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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美国等高薪资地区推行自由贸易且不受限制,无论在国际层面还是国内范围,来自低工资国家的移民压力便会维持在低位或逐步减少,因此移民问题的处理便显得不那么紧迫。

另一方面,只要美国对低工资地区产品采取保护主义政策,同时在国内实施福利政策,移民压力将持续处于高位甚至加剧,移民问题就会成为公众舆论的焦点议题。

显然,世界主要的高薪地区——北美与西欧——正处于后一种情况(译者注:即在对待低工资地区产品采取贸易保护主义政策的同时,又在国内实行高福利政策)。

在此背景下,移民已成为公众日益关注的焦点。发达国家面临来自低工资地区日益加剧的移民压力,其应对策略主要可归纳为三种:无条件自由移民、有条件自由移民以及限制性移民。

尽管本文焦点将集中于后两种选择,但对无条件自由移民的立场仍有必要略作评述——哪怕只是为了揭示其在理论层面上的破产程度。

无条件自由移民的支持者认为,美国的高薪地区必然能从自由移民中获益。因此,美国应当推行开放边境政策,无需考虑任何现行条件,即使其已深陷保护主义与国内福利的困境。

然而,这般提议在理性之人看来无疑荒诞不经。试想美国——或更贴切的例子瑞士——若宣布取消一切边境管制,任何能支付车马费者皆可入境成为居民,继而享有所有“常规”的国内福利待遇。

当今世界,这般实验将引发何等可怕的灾难性后果,难道还有丝毫疑问吗?数百万第三世界移民将如潮水般涌入美国与瑞士,因为相较第三世界诸多地区的生活水准,即便栖身于美瑞两国的街头巷尾也要优渥得多。

该国的福利支出将急剧飙升,不堪重负的经济体系将土崩瓦解,因为赖以生存的根基——那些历经世代积累传承的资本存量——将被迅速消耗殆尽。美国与瑞士的文明终将消亡,如同历史曾在罗马与希腊身上重演的那样。

*福利国家不可承受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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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无条件的自由移民必然导致国家自取灭亡,自由贸易者通常主张实行有条件的自由移民。他们认为,美国与瑞士应当首先恢复完全自由的贸易政策,同时废除所有由税收支持的福利项目,此后才能向所有申请者开放边境。

与此同时,在福利国家制度尚未废除的情况下,移民必须受制于一个关键条件:新移民无权享受国内的各项福利待遇。

尽管与无条件自由移民相关的谬误相比,这种观点的错误更为隐蔽,其后果也不如前者触目惊心,但它依然是错误且有害的。诚然,倘若该提议得以实施,瑞士和美国面临的移民压力将会缓解,但压力绝不会消失。

事实上,在国内外自由贸易政策的推动下,瑞士和美国的工资水平很可能比那些经济政策更为保守的国家进一步提升。如此一来,两国的吸引力甚至可能不减反增。无论如何,移民压力将持续存在,因此某种形式的移民管控政策仍将不得不维持。

自由贸易的基本原则是否必然要求这种政策必须采取有条件的“自由移民”形式?绝非如此。自由贸易与自由移民之间毫无可比性,贸易限制与移民限制亦不可相提并论。

贸易现象与移民现象存在根本差异,且与这两个术语相关联的"自由"和"限制"内涵也截然不同——人具有自主迁徙的能力,而商品与服务本身却无法自行移动。

换句话说,人可以自由迁徙而不必等待他人许可,但商品和服务的流通却必须得到交易双方的共同认可。尽管这一差异看似细微,却具有深远影响。

因此在贸易领域,“自由"仅意味着私人家庭与企业间的邀请式贸易;而"限制贸易"绝非"保护私人家庭或企业免受未经请求的商品服务侵扰”,实则是"对私人主体财产邀请权与拒绝权的侵犯和剥夺"。

反观移民政策:自由移民不等于个体家庭与企业主动接纳移民,而是默许不请自来的入侵或强制一体化;限制移民则切实意味着——或至少可能意味着——保护私人主体免受非自愿的入侵与强制一体化。

可见,当我们倡导自由贸易却主张限制移民时,遵循的是同一原则:商品服务的流动需要邀请,人的流动同样需要邀请。(译者注:限制贸易剥夺了家庭企业的消费自主权,自由移民则剥夺了公民选择是否与他人一体化的权利)

*为何限制移民才是真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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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自由贸易和自由市场的倡导者如果采取(有条件的)自由移民的立场,就会陷入思想上的不一致。**自由贸易和市场意味着私有财产所有者可以在没有政府干预的情况下从其他所有者那里接收或发送货物。

政府在对外贸易和国内贸易的过程中无需采取任何行动,因为每一种商品或服务都有一个愿意(付费)接受的人,因此所有地点的变化,作为发送者和接受者之间协议的结果,都必须被认为是互惠互利的。

政府的唯一职能是维护交易过程(保护公民和国内财产)。然而,在人员流动问题上,政府若想履行其保护职能,就必须采取比听之任之更多的举措,因为人不同于产品,拥有自由意志且能够迁移。

因此,人口迁移与产品运输存在本质差异,其本身并非必然互利的事件,因为它们并非总是——必然且不变地——源于特定接收者与发送者之间达成的协议。移民行为完全可能在缺乏意愿接收方的情况下发生。

此时,移民即成为外来入侵者,**其迁移行为构成一种入侵。**显然,政府的基本保护职能涵盖抵御外敌入侵与驱逐外国侵略者。同样明确的是,为实现这一目标,并使移民如同进口商品般遵循国内居民的邀请原则,政府便不能理所当然地采纳多数自由贸易倡导者所主张的自由移民政策。

试想若美国与瑞士向任何申请者开放边境,但附加条件是新移民不得享受专为本国公民设置的福利待遇。此举除了在社会层面制造两类割裂的国内居民、埋下严重社会矛盾的隐患,其在当今世界的结局也毫无悬念。

虽然相较于无条件自由移民,其后果可能稍缓且非立竿见影,但仍将引发大规模的外国入侵,最终导致美瑞文明的倾覆。因此,为履行其保护公民及国内财产的核心职能,高薪地区政府绝不能奉行自由放任的移民政策,而必须实施严格限制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