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崛起的秘密,美国人都快忘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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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孤立主义政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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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穆瑞·牛顿·罗斯巴德 译/可二

【译者的话:此文选自大卫·戈登利用罗斯巴德遗稿——留存在米院的秘密档案——编成的《严格保密:罗斯巴德备忘录》一书。

随着川普上台,美国的右翼国家保守主义有所抬头,但同时川普个人在国际关系上也表现出明显的孤立主义倾向。

中外许多观察家都认为,一场新冷战不可避免或已经展开。

关心国际局势的中国读者如何看待这种形势?自由(意志)主义对此应该持什么看法?

冷战时期罗斯巴德的这篇文章,或许能够给我们一些启示。

罗斯巴德此文以美国利益为前提和旨归,以交易双赢的经济原理和自由主义的原则为分析工具,以对历史和现实的深切理解为立论依据,提出了一种既不反苏,也不亲苏,既不干预他国,又不对他国闭关的新孤立主义。

半个多世纪以后,世事变迁良多,苏联已成历史,中国正在崛起,美国面临各种国内外的严峻挑战。

除了形式上的政治制度和政治意识形态差异,今天的中美对峙,与当年的苏美冷战似乎大不相同了。

然而,罗斯巴德文中的论证逻辑、看问题的角度和基本命题依然有效,只要稍加变换,就能应用于当代问题。

比如,倒转过来,将文中的苏联换成当代美国,将文中的美国换成当代中国,其中的新孤立主义原则或策略是否也适用于如今的中国呢?

答案是肯定的。

不管美国霸权主义对世界有多么大的潜在威胁,对中国有多么大的意识形态敌意,我们不介入美国国内问题,不拒绝与美国进行贸易,不鼓吹中美对抗,对中国依然是有利的。

庆幸的是,中国大体上实行了这种相对合理的外交政策,尽管民间各种战狼舆论时常沉渣泛起。

即使不这样变换,用老眼光来看待,当代美国采取罗斯巴德式的新孤立主义,是否更可取呢?

答案也是肯定的。

当代美国在经济实力方面,显然已经没有了当年对苏联的那种极大优势,封锁中国的效果自然远不如当年。

在中国的经济绩效面前,美国过去卓有成效的所谓“和平演变”策略,也更难达到目的。

试图使用政治(经济封锁政策也是政治手段)和军事手段来达到目的,短期内能够制造一些恐慌,带来一些杀敌八千,自损一万的效果,但从长期看,也只会适得其反。

同样庆幸的是,目前看,特朗普的国家保守主义(核心主张是动用国家力量对付美国认定的邪恶国家)成分似乎稍逊于孤立主义和和平主义成分。

最后,也许有必要事先说明一下,对于孤立主义,我们决不能望文生义。

它的内涵不是指团结盟国孤立本国讨厌的国家,而是指让自己的国家孤立于国际纠纷之外,更准确地说法,是不干预主义。

这是美国自由主义时代长期执行的外交路线,也被称为“光荣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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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着沉重地心情加入这个反对占压倒性多数右派朋友和同仁的名单之列;

也怀着一种无望的感觉,来试图与顽固的反苏政策作斗争,

与反社会主义相比,右派也许更热衷于反苏。

但即使仅仅出于没有其他人来做这件事这个原因,我也必须试试。

(如果真的没有其他人做的话,那么就再也没有剩下任何彻底的孤立主义者了。)

首先,我想将我的论证纯粹建立在美国国家利益的基础之上。

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威尔逊-富兰克林·罗斯福类型的右派中即使有,也极少人深信美国政府有在全世界实行“集体安保”的道德义务,和确保全球的鲁里坦尼亚国(Ruritania)没有我们所不喜欢的政府的道德义务。

我认为,右派支持“强硬的”反对苏维埃集团的外交政策的原因是,他们认为只有这种政策能够保障和促进美国国家利益。

我认为这种论点正面临着严峻的挑战。

首先,赞成“解放(liberation)”政策的人的论点存在着明显的严重遗漏,这些人一直在谴责纯粹的“遏制”学说,而这种遏制学说,民主党和共和党政府推行了大约十多年。

相反,右派却在金门、柏林或任何其他议题上大言不惭又含含糊糊地谈论着“最后通牒”;

右派真正能提供什么可称为积极方案的东西,却从没有人提及。

在过去十年右派写下的所有东西中,从来没有人准确地说清楚,一项极端坚定或强硬的政策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 **

那么,我们来填补这个空白吧,我可以探讨我确定我们都会同意的、可能的最强硬政策是什么,并借此填补这个空白:

立即发布一项针对赫鲁晓夫及其同伙的最后通牒,让他们辞职并解散整个共产主义政权;否则的话,我们就往克林姆林宫扔氢弹。

这项强硬到极点的政策怎么样?

它显然能完成一件事情**:使东西方迅速摊牌。**

** **

这项政策错在哪里?

简单说,它会很快带来一场动用氢弹、细菌战、化学战的全球战争,它会摧毁美国和俄国。

诚然,这种情况现在也许不会发生。

实际上,如果我们接受最受欢迎的右派信条——苏维埃领导人在我们任何一种最后通牒面前总是会屈服,如果我们足够强硬,他们永远不会战斗——那么以下情况很可能发生:

也许只需要承诺让GCD领导人在某个遥远的厄尔巴岛上政治避难,他们就会很快投降。

** **

但是右派先生们啊,你们愿意冒这个风险么?

对我来说,这似乎是我们长期采信的关于强硬的含糊说法的唯一逻辑结论。

至于我,似乎很明显,既然几乎可以肯定,发出这种最后通牒之后美国会被摧毁,我们必须强烈地反对这种政策。

在这场浩劫中俄国也会被摧毁,对那些认为美国国家利益至高无上的人来说,这个事实算不上什么安慰。

但是,如果我们承认,这种终极的和决定性的最后通牒必定会被拒绝,那么,我认为,我们必须整体上颠覆我们关于外交政策的观点。

也许我们应该对向柏林、金门或其他无数麻烦的地点发出最后通牒这件事三思而后行

只要我们继续冷战政策,这些地方必定会爆发一系列无休止的危机。

如果我们不打算将解放纲领进行到底,那么,一步步往这条路上移动,每一次都宣称我们假定俄国肯定不会战斗,就没有什么意义了,而且会造成巨大的风险。

然后,老的遏制政策又如何呢?

它是人们曾经提出的彻底解放的唯一合逻辑的备选项。

迄今为止,我们已经差不多“遏制”了十来年时间,似乎注定永远要背负庞大的和极为有害的军备预算;

要从事无休止的瞎忙活的军备竞赛,还伴随着周期性的关于“危机年”来临的危机警报,如果俄国在某些事情上领先我们的话;

要应付没完没了的热点危机,每个危机都可能触发全球浩劫。

简言之,我们坐在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更具威胁性的火药桶上。

我们不得不全部倾向于忘记遏制的基本理据(basic rationale),乔治·凯南还是“X先生”时阐述过这些基本理据。

亦即,届时要么会带来一场俄国内部的革命,要么会“软化”苏联的权力——

无论如何,给一点点时间,苏联对美国的威胁将会解除。

** **

至于说“缓和”,我们中的某些人在赫鲁晓夫著名的1956年讲话之后,对此很抱希望。

因为这是共产党人第一次谴责他们自己神化的领袖斯大林。

然而,到现在,显然很清楚的是,没有什么缓和的迹象;

GCD不但没有动摇,反而挨个吸收了这种转变,就像吸收了许多其他转变一样。

而所谓哥穆尔卡式的“自由派”GC主义,只不过是同样古老的极权主义的另一种伪装。

在出现了反斯大林转变后,苏联政权没有崩溃,

对我们所有人而言应该是一个教训,它证明了掌权的人绝不会自愿放弃权力;必须将他们炸成碎片。

简言之,马克思主义者说**,“统治阶级”(在这种情况下是指俄国GCD人)绝不会自愿交出权力,他们是对的。**

** **

因此,gcd政权从内部崩溃的唯一方式是内部革命。

现在我们知道,尤金·莱昂斯(Eugene Lyons)多年来一直勇敢地预测苏联内部现在有一场即将发生的革命。

我热烈地希望他是对的。

但是,对我来说,将一项外交政策建立在对革命的期待上,似乎有些愚勇(foolhardy)。

毕竟苏维埃政权一直在掌权,长达42年之久,

不幸的是,那里还没有什么革命的迹象浮出水面。

不要误解我:我们必须全力希望这样一场革命并为之祈祷,但是我们无法指望它的到来。

现政权似乎比斯大林去世以来任何时候都更稳固。

** **

如果解放和遏制都是不合理的,那么替代选项是什么?

简单来说,是一种真正的和平政策,回到过去的传统的美国孤立主义和中立政策。

鉴于右派勇敢地为反对罗斯福灾难性地诱导美国参加二战而斗争过,我认为这是一种右派应该能理解的政策。

这意味着从欧洲和亚洲彻底脱手,意味着**“把男孩们带回家**”,以及意味着美国一直为之骄傲的坚定的中立政策的所有其他方面。

但是,我听到各方都在说,在这个氢弹、制导导弹的时代,每个人都知道孤立主义已经过时了,完蛋了云云。

但真的是这样吗?

我的看法是,我们的国家利益要求实行如下政策:

一项世界性裁军计划,直至孤立主义再次在军事上可行为止

具体来说,如今美国所受之威胁,是上一代人从未遭遇过的:

我们受到了氢弹导弹、病菌、化学毒气等武器的威胁,这些东西可以跨越过去大西洋和太平洋带来的天赐保护。

我们并不是受到了俄国坦克、机枪或步兵的威胁。

因此,真正致力于美国利益的美国外交政策的原则性任务,是普遍毁弃这些新武器。

如果我们全部仅仅回归老的“常规”武器,甚至最好是重返昔日的火枪,那么美国再也不会面临危险。

当然,这不是说美国应该单方面裁军。

但是,它确实意味着美国应该竭尽全力与苏俄达成一项裁军协议,并据此拆除所有可能伤害我们的核武器等等。

我们不应该傲慢地无视赫鲁晓夫在联合国的讲话。

即使我们的领导人只有这种裁军的意愿(迄今为止他们还没有),我也不担心无法打造出一项有效的监督协议。

事实上,右翼人士十分明显的担心是,俄国会同意一项可行的裁军计划,这表明他们认可我的意见,即俄国人真的真诚地想要核裁军

当然,他们之所以是真诚的,不是因为共产党领导人是利他主义者或人道主义者,只是因为实行核裁军也符合他们的最大利益。

这里,右翼人士会突然停下来说,“啊哈,怎么可能会有一项政策同时符合共产主义者和我们的利益?

这只是因为双方都不想被摧毁,因此,每一方都能从相互裁撤唯一能够彼此造成致命伤害的武器(如核武器等)中获益。

其次,相互核裁军显然会让苏联保持对邻国的军事优势:因为它将拥有常规武装的优势。

** **

这里,右翼人士会认为他真的揪住了我的辫子。

俄国通过核裁军获得很大的武装优势,这个事实难道不是这项政策不明智的明显证据吗?

首先,我完全不认为俄国显然会立刻攻击其他国家。

由于它会向过去一样相信共产主义最终会在内部获胜,且担心美国重返冷战政策,它极有可能克制任何军事袭击的冲动。

并且,其次,我们可以让自己从甚至更有害和浪费的军备经济负担中解放出来,以及可以通过建议俄国人进一步裁撤甚至是常规武器,也许最终完全消减到只剩下弓箭,来改变一下俄国人的单方面和平宣传。

但是,让我们假设一种最糟糕的情况,并设想一旦核裁军实现,俄国人会真的继续以常规武器攻击他们的邻国。然后呢?

我认为,我们能够就这个假设性问题给出的唯一答案,

是不那么优雅的**“那又怎样?”**

** **

我们不要忘了我们的最初公理:我们首先和最看重的是追求美国的国家利益。

在那种情况下,虽然我们会以个人名义谴责某个GCD接管外国,但我们也会坚持老的孤立主义原则,什么也不干,因为这种事不会成为官方的国家关切点。

解除了核武装等等之后,俄国可能对欧洲或中东构成某种军事威胁,但它不再是美国的威胁,而美国是我们首先关切的对象。

俄国人和中国人没有能力成群结队漂洋过海来袭击我们。

在这一点上,我的对手们肯定会抬出干预主义者曾经如此有效地使用过的老套路来,

这些干预主义者们啜泣道,如果希特勒赢得了在欧洲的战争,那么我们将迎来一个可怕的世界:也许我们军事方面不会有危险,话是这么说的,但是,美国接着会成为一个孤岛,被迫担负沉重地军备预算,无法与敌人交易。

首先,这种论证从来都不是十分明智的,如今我们正在核军备竞赛带来的疯狂预算下呻吟,这种论证显得很荒唐。

显然,我们的军备预算会少于现在,尤其是因为保护我们免受军事攻击的花费要少得多。而我们可以像我说过的那样,提出进一步的渐进裁军。

我们只剩下关于贸易的争论。

这是所有论点中最奇怪的一个,因为它来自那些如今严厉反对与GCD国家发生任何当前贸易的同一批人。

所有贸易的基础是,它同时有利于双方。

做交易的人不需要彼此喜欢,因为各方都能从贸易中获益。

因此,即使共产主义者掌控了全世界大多数地方,也没有理由认为他们不会愿意与我们交易,正如他们现在就愿意且急于与我们交易一样。

那么,回归旧式的孤立主义,是我们唯一真正实用的外交政策。

正是因为我们生活在可怕的核技术时代,我们才有赞成与俄国人达成有效裁军协议的合理根据。

而由于有这样一项协议,如果甚至现在的右翼干预主义者都认可孤立主义是可行的,那么我们将回到前核时代的军事现实中来。

有一件事我要说清楚:我不是在提议给予苏维埃政府大规模外援的计划,或者为落后国家设立联合国联合秘密基金(slush fund)。

事实上,采用真正的孤立主义方案将会一劳永逸地最终结束外国的讹诈和哄骗——即如果我们不提供合适的贿赂,这些国家将会倒向共产主义。

现在我们可以告诉这些外国,它们最终要靠自己努力并对自己的行动全面负责。【译注:特朗普正是这种“罗斯巴德主义”立场的倡导者。】

简言之,对那些大张旗鼓要么亲苏要么反苏的干预主义政策来说,这是一种极为合理的替代选项。

这是一种敞亮的、现实的孤立主义新政策

正如我们这个时代所需要的那样,这种政策可以通过世界大国的普遍核裁军来开启。

由于放弃了对外胡闹,我们既不需要继续进行冷战,也不需要假装GCD领袖是我们的“英雄盟友”。

我们只需要再次采用极佳的孤立主义立场,这种立场曾经让和平和自由的美国成为世界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