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理论总是很现实,政治现实却很乌托邦
经济理论总是很现实,政治现实却很乌托邦
经济理论总是很现实,政治现实非常乌托邦
纯经济学是不涉及政治的。目的、手段、人的欲望、偏好、需求、价值、价格、边际效用、机会成本,等等,跟政治没有任何关系。它高度抽象,是演绎推理的结果。
正因为抽象,从纷繁复杂的人类行动中发现了终极规律,才具有绝对的普适性。
政治经济学,意思就是把经济学理论用于社会制度安排的研究,即怎样组织社会最有利于财富生产;在给定的目标下,采用何种手段能够达成目的,也就是,什么样的制度是最优的。
所有的意识形态,都向人们许诺,按照我们的纲领,会给人们以物质财货极大丰裕的幸福生活。从来没有哪种意识形态说,你支持我们吧,按照我们的思想去行动,带给你的将是贫穷、混乱和死亡。那它将从一开始就不会得到人们的支持。
那么,对于繁荣和幸福这个目标,其实绝大多数人是没有什么争议的。区别只在于,实现这个目的的手段。
这个时候,经济学就有用武之地了,如何判断某种手段能够实现什么目的,你就必须懂得人的行动规律,即经济学原理。从这个意义上说,经济学是人们洞察意识形态和政治宣传、理解人类社会的唯一理性工具。不懂经济学,就根本无法理解政治和政策。
多数人总是偏好物质丰裕甚于匮乏,那如何实现这个目标呢?
经济学原理告诉我们:
要想达成这个目标,唯一的办法就是积累储蓄。如果产出仅仅够消费,那就没有物质丰裕的可能。只有储蓄多了,才可以投资于更长时间的生产过程,生产更加先进的技术设备,而不是直接生产消费品——这就是迂回生产——由此实现更大的产出,并且不至于饿死。
由此可见,决定生产的迂回程度,也就是未来产出更大,生活更加幸福的决定性因素,就是储蓄和资本积累水平。
那如何提高资本积累水平呢?
必须产权有保障。资本积累水平,取决于时间偏好。当产权受到侵犯、没有保障,缺乏长远预期的时候,人普遍的时间偏好就会提高,即偏好于消费而不是储蓄。结果很明显,资本会由此消耗,生产的迂回程度缩短,未来产出减少,启动社会贫困化和去文明化的进程。
只要产权有保障,人的时间偏好就会降低,他会行动起来,不断地想用一个更加满意的状态取代不那么满意的状态,投资于长远的目标。由此生产的迂回程度更高,未来产出更大。这样,消费水平不断提高,资本积累越来越多,启动一轮又一轮的资本积累和社会繁荣进程。
以上分析,没有、也不需要借助任何现实的经验,是经济学纯逻辑演绎的结果,但是它必定与现实状态分毫不差。因为它是从一个先验的无可辩驳的公理“人的行动有目的”出发,一步一步推导的结果。
只要前提正确,推理无误,那么结果一定为真。
这就是经济学的强大武器。我们判断政治和一项政策优劣的标准,就是以上述不可辩驳的推理进行衡量判断的,当其采取的手段能够实现宣称的目的时,我们就说它是正确的,否则就是错误。
那现在存在的问题就是,政治宣传都在说的是,要推进繁荣;然而采取的手段却南辕北辙,结果都导向贫困。
比如要帮助弱势群体,给他们发各类补贴。很明显,国家不生产财富,财富都是市场主体创造的,那么发放补贴的含义就是,以强制力的方式将一部分人的财富装进另一部分人的口袋。这种再分配的政策,必定侵犯产权。
现在我们对照前面的推理,就会知道,这必定提高时间偏好,减少资本积累,使得生产的迂回程度缩短,未来产出减少,所有人福利受损。
资本积累减少,生产迂回程度的缩短,意味着从“资本主义的生产”向“赤手空拳的生产”的倒退。这意味着企业减少、规模缩减、就业更少、产出更低和价格更高,这时候首先失业的,就是弱势群体,并面对较高的价格水平。也就是,生活水平降低。
现在有人指责经济学是乌托邦,但我们要说的是,经济学才是最现实的,因为它纯粹的逻辑演绎体系,揭示出人的行动亘古不变的规律性,不可能出现例外,绝对切合实际。而当今世界一切依靠国家干预的状态,才是乌托邦。因为干预必定侵犯产权,毁灭资本。你既想毁灭和消耗资本,又想要物质繁荣,这种既要又要,不就是乌托邦吗?
经济学说,你想要物质丰裕,必须依靠自我奋斗、自我负责,诚实生产,自由交换,才能达到目标。主张干预的人说,我们可以有免费的医疗、住房、养老、教育,天上是可以掉馅饼的;我们可以给女职工两年的产假而不会有什么代价,我们可以在给生产者承诺高价的同时给消费者承诺低价。
请问谁是乌托邦呢?
经济学说,必须保护私有产权,坚持互不侵犯公理,人人权利平等,才能走向繁荣与和平。现实的政治是,有人鼓吹对一部分人课征重税,实行再分配,这样就能平等;有人甚至消灭私有产权,认为人民公社和集体农庄可以实现繁荣;还有阿根廷人,认为可以通过印钞票的方式变得富裕。
请问谁是乌托邦呢?
经济学还说,政客和公务员也是人,他们有自己的目的,而且目的与民众的目的并不一致;现实中,知识分子说政客具有神一样的品格,一个人一旦成为政客,就会时时刻刻想着民众的普遍利益。经济学告诉人们,财富都是通过市场主体生产出来的,现实政治中,人们却笃信,通过强制干预手段,可以达成财富增长的目标。
所以到底是经济理论是乌托邦,还是现实政治是乌托邦?
是现实政治太过乌托邦了,以为通过政治手段能够实现一个美丽新世界。经济学在不断地告诫人们,这是完全不切实际的,不可能达成目标,必须回归经济学的现实,才能实现心中的理想。
人们错误地相信知识分子营造的学说,崇拜和迷信“政治的手段”,抛弃和诋毁“经济的手段”,导致了目的与手段的背离,走向了通往贫困和奴役之路。是无情的经济学原理,将乌托邦分子不断地拽回到现实世界。
至于政治人物和民众选择什么样的方法路径回归经济学现实,那是政治问题,跟经济学无关。有可能选择对了,就回归经济学现实了,经济就繁荣起来了;选择错了,就偏离经济学现实,社会就陷入贫困与混乱。
但不论如何选择,都不是经济学的错,也无法否定经济学。选择错误的方法盖房子,房子倒了,这不是物理学的错,当然也无法否定物理学。
经济学的黑暗时代,每个人都将付出代价
国际分工理论是古典经济学最重要的贡献之一。大卫·李嘉图的“比较成本法则”说:如果资本和劳动力在不同国家间无法自由流动,那么制约地理分工的将是比较成本,而不是绝对成本。
假如A国在生产a、b两种商品上,在各方面都优于B国,即拥有比较成本优势,那么A国专注于生产a,而b由B国专门生产,将达成更高的总产值,对双方都有利。
李嘉图在论述这一理论的时候,说的是特例,其前提条件是资本和劳动力无法自由流动。如果资本和劳动力可以自由流动,那么人们将从资本贫瘠或劳动力相对过剩的国家迁移到条件更优的另一国,这种情况下,有将世界各地工资率拉平的趋势。
米塞斯将这一理论进一步一般化,形成了人类行动的一个普遍法则。他说:
如果分工下的劳动,比孤立的劳动生产力更大,如果人们能够认知这个事实,则人的行为就趋向合作与结合。经验告诉我们:这个条件——分工下的劳动生产力较大——之存在,是因为它的原因——人生而不平等,以及地域间自然的生产资源的分配不一样——是真实的。所以,我们能够了解社会演化的过程。
也就是说,他把两国之间的分工合作有利于双方,拓展到了人类行动的一般领域,即,即便一个人在各方面都优于另一个人,他们二人之间的劳动分工合作,对双方总是有益的。
而这个法则适用于人类行动的一切情况,因为它的前提只是:人与人之间存在天赋和处境的差异。而这是一个永恒的事实。所以它变成了一个行动学的普遍原理:协作法则。
协作法则对于经济学具有基础性的重要意义。
第一,它彻底地否定了阶级斗争理论。按照这个理论,人类社会的演化与发展源自于社会不同阶级之间必然的利益冲突。但是米塞斯证明了,人与人之间的差异,非但不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冲突关系,恰恰相反,正是由于人类的不同,才为互补与合作提供了巨大潜力。分工合作,不但带来更大的物质生产力,而且起到了凝聚社会的作用。
这就是米塞斯说**“所以,我们能够了解社会演化的过程”**的含义。
第二,它证明了市场经济是对落后国家、弱势阶层最友好的制度。正是由于即便是各方面都强于他人,与另一人合作仍然对自身有利,因此我们看到,在市场经济中,即使是能力最差的人、儿童、老年人、残疾人,只要他愿意参与市场分工合作,就能够找到自己的位置,并且可以改善自己的生活。这没有、也不需要任何道德说教的成分,只是因为,能力强的人与他们合作,也可以改善自己。
第三,既然分工合作对双方都有利,那么任何的经济管制和干预,都是在阻碍互利互惠的合作,都将减少每个人的福祉。所有干预政策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事与愿违的,都将把社会拉向自给自足的贫困和野蛮方向。
第四,**“分工程度每向前发展一步,都对所有的参与者有利”。**因此,一国只要实行自由贸易的政策,就将扩大全世界的分工合作范围,对全世界所有人都有利;反之,一国实行闭关锁国,不但不利于自身,而且不利于全世界所有人。
这在逻辑上可以推演出单边自由贸易政策。即,即便他国实施经济民族主义的贸易保护政策,一国也可以通过立即实施单方面“三零”(零关税、零壁垒、零补贴)更好地促进本国国民的福祉。自由贸易,不是对他国的恩赐,而是出于本国国民利益的理性考量。
我们之所以不断地、变着法子讲这些最基础的经济学理论,是因为什么?
因为现在是一个**“经济学的黑暗时代”**。
我今天看到几条中美关系的新闻,都让人觉得,当今世界正在一步步滑向黑暗的深渊。
美国要对中国的电动汽车实施限制了,前几天拜登说中国的起重机威胁美国国家安全,被制裁的“实体清单”还在扩大,特朗普说他要是上台,最高对中国产品征60%的关税;美国贸易代表戴琪说中国是世贸组织建立的国际贸易体系的最大挑战;美国、法国和北约打算向乌克兰派兵了,而普京和梅德韦杰夫说,你们敢派兵我就扔原子弹。
以上种种,完全就是无视协作法则,无视经济学的教导。它的趋势就是,破坏国际分工合作,将世界割裂,倒退到自给自足闭关自守的落后状态,它最终将导致战争的风险无限扩大。
他们在搞这些事情的时候,似乎不受任何经济学原理的支配,只因为自己手里有枪炮和权力。
只要我们理解协作法则,就知道,美国现在的意识形态,不是和平合作,而就是阶级斗争的意识形态,在国内斗,在国际上更好斗。他们认为历史的进程是斗出来的,而不是合作共赢出来的。
遗憾的是,这是当今世界各国的普遍现象,只有程度的不同。那些整天吹捧美国的民主派,至今仍然沉迷于美国是“资本主义”,奉行的是市场经济这样的幻梦之中;也永远不愿意承认,相对于美国,“社会主义”的中国,反倒是当今自由贸易的积极支持者。
为什么美国会这么搞?
你说这些政客难道就认识不到自由贸易对双方有利吗?美国普通老百姓不知道买中国物美价廉的商品对自己更好吗?他们当然知道。
但是当利益摆在面前,一切都要让步。我们只要追寻每一事件背后的利益动机,就知道,所有经济民族主义的保护政策,都是特定利益集团寻求权力支持,排斥竞争的手段。这时候,美国政府的权力,用来为一部分特权集团谋福利,以牺牲他国和本国消费者福祉为代价。
对中国汽车产业的打压和限制,背后就是拜登声称的“世界上最好的美国三大汽车制造商和从业者”的卑劣伎俩。不要忘记,大企业总是喜欢和权力结盟,为自己谋求垄断利益。在民主制度下,越是如此。
别相信拜登那些意识形态的鬼话,别相信什么国家安全和美国人民的数据风险,其背后就是个人和党派利益。拜登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满足了汽车产业集团利益的时候,他能够收买这些群体的选票。
这是美国政府和裙带利益集团,他们无视经济学,无视大众的福祉。
民众也无视经济学。他们在自身利益驱动下,都想把政府变成为自己谋求利益、损害他人的工具。
当我们说到自由贸易的时候,立即就有一大批人来说,这不切实际;当有些人身处某一利益共同体的时候,他们想到的是排斥竞争损人利己;当我们说自由贸易是和平的保障时,人们说不如打一仗;当我们说要单方面三零的时候,他们说那国内产业、民族工业怎么办,似乎那些国内产业是他们的似的,那些跟自己同一民族的人不向他们收钱似的。
当我们主张破除管制和干预的时候,那些呼吁管一管的声音,总比我们的声音大得多。当我们说要在教育、医疗等领域推进市场化的时候,他们说,你们太极端了。当我们反对福利政策的时候,他们会扣一顶帽子过来,说你没良心。
当我们批评美国的时候,他们说你怎么不批评中国?他们不知道,当今美国正是错误的经济政策的源头,也不知道,经济学只批评错误的观念与政策,不论它发生在哪里。
人们不但被领土疆域禁锢了脚步,而且被禁锢了头脑。
于是顺理成章地,他们的观念,决定了当今世界不断倒退的政策。
知识阶层也无视经济学。
当美国大搞贸易保护政策的时候,除了被鄙视的、“边缘的”奥地利学派,发出微弱的批判声音,还在捍卫经济学的基本真理的时候,你见过哪个有一点声望的经济学家,在为自由贸易鼓与呼,在认真地批判美国政府和背后的利益集团?
没有。他们都供职于美国政府机构和税金资助的教学科研机构,甚至本身就被利益集团雇佣,他们早已忘记了经济学,反倒是甘当国师、以意识形态划线、为美国政府出谋划策,并用那些蹩脚理论为错误的政策背书。
他们没有了脊梁骨,丧失了捍卫经济学常识的勇气,心甘情愿地变成了吃地上的骨头的走狗。
别说米塞斯和罗斯巴德这个级别的了,你有多久,没有听过哈耶克、弗里德曼式的声音了?
整个世界,由此眼看着不断偏离自由贸易的方向,我们每个人,都将为此付出代价。
要把这个世界,从经济学的黑暗时代中拯救出来,需要我们每一个人接受经济学的教导,支持市场经济的观念。不要指望某个伟大人物来改变,没有大众观念的支持,谁也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