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里的实践为什么检验不了真理?

这个话题很大,也是奥派与其他所有经济学的区别。

我今天试着用简单的语言来解释这个问题。

经济学是一门什么科学呢?是关于人的行动规律的科学。

那人的行动规律怎么来发现呢?

有一门行为经济学,他是这么干的,找一堆人,布置各种各样的环境,出各种各样的题目,来试探他们的反应,然后,根据这些反应,总结、归纳出人的行动规律。

你认为,这么研究人的行动规律,有用么?

这就是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方式来研究人的行动规律。

芝派则向自然科学研究的方法学习,他们搞了一个理性人假设,大胆假设嘛 ,然后小心求证,只要不被证伪,那么,这个假设就是成立的,就是可以作为人的行动规律的。

当然,很多不了解经济学的人,经常批评这种理性人假设,说哪有什么理性人,这么多人都不理性,那些一不高兴就跳楼的人,哪里理性呢?你怎么能说,人都是理性的。

芝派其实也是实证主义的方法论。

但奥派完全不同,奥派是先去追溯人的行动的成因,你为什么要行动呢?

既然是人的行动规律,不是要追究一下,这个行动是哪来的吗?

这里的行动,米塞斯一开始就把他与生理性活动区分了,比如打呼噜,比如被小捶捶打膝盖后的膝跳反应,这些行动,都不是人的自主意识决定的。

这里的行动,指的是人们意志决定的行动,就是有目的的行动。生理反应那是动物学家、生理学家、医学家去研究的事,他与人的自主意识下的、有目的的行动,完全不同。

那进一步就要分析人的目的与行动的关系了。

人总是想以一个更满足的状态,取代另一个更不满足的状态,否则,他为什么要行动呢?如果去做某件事,不能让自己心理上更为满足,那何必去做呢?

但这种意图与行动之间,依然还差一个东西,那就叫观念。

观念,是指对行动与意图之间的关系进行判断的思维。

我想让自己吃饱饭,结果跑过去一脚把仅有的一碗饭一脚踢到山脚下去,这一脚的行动,就与我自己吃饱饭这一个意图不相符。

跑过去,端起饭,就能让自己的饥饿状态缓解,认知到这一因果关系,这就是一种观念。

但如果你是一个宗教大师,你说服他,告诉他,只要你一脚踢开这碗饭,然后就可以升天做神仙,他被说服了,他一样可以踢开这碗饭。

他怎么做,看起来是毫无规律的,又可以疯狂过去吃饱,又可能跑过去踢走这碗饭。

就象我们看到世间大多数人无比爱自己的生命,食品里有点添加剂都痛苦地在网上疯狂呐喊,我要健康的食品,同时,你又看到,这个世界就有不少人,明明生活优渥,但却背着炸弹去炸异教徒,比如参与中东圣战的很多人来自于欧洲中产阶级家庭。

这些完全不同的行为有规律吗?有,都是有目的的行为,区别在于,观念不同,不同的观念带来了不同的行动。

但我们进一步要问,观念是什么?是什么样的一种结构。

那也只有一个答案,那就叫因果律。

我们只有知道某一种行动是因,某一种状态是果,我们才会行动。因果律这种思维结构,不是别人教我们的,是人这种生物天生就带来的。

这就类似于一个电脑,他带着操作系统。

知因果,我们才行动。这不是由科学验证出来的,而是每一个人只要通过内省就能发现的。这是人脑天生的心智结构。

这个心智结构,怎么来的?不知道。

但就是每一个人都有的,人类的一切知识,都是通过因果律这种逻辑思维的心智方式获得的。

人的所有的行动,都基于因果律为心智结构的观念系统。

好了,讨论到这里,我想问一下,以上这些论述,如何能用实证的方法证明呢?把脑子挖出来,就能分析一个人的心智结构吗?不能。

同时,这个心智结构就是先天的,就是每一个人都有的,否则,这个人不是人,他无法生活在这个社会之中。

你根本就想象不出存在某一种人,他的心智结构是非逻辑思维结构的,是用非因果律来思考的,这是因为你的心智结构也陷入因果律之中了。

也许还有其他的认知世界的方式,但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人的思维结构就是因果律,就是形式逻辑。

既然心智结构就是先天的,人的观念只能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同样人的行动又建立在观念之上,那么人的行为规律,就是来源于这种心智结构。

因此,米塞斯将奥派经济学的基础建立在一个无法推翻的基础之上——人的行动是有目的的——你只要试图推翻,都在证明这一句话。

实际上,奥派所有的知识,都已经在这一句话当中。

所有的货币理论,商业周期理论,不过是在这一句话的基础上通过逻辑推理,一步一步推理出来的。

只要”人的行动是有目的的“这一句话及其先天心智结构基础的架构没有错,逻辑推理没有错,那么结论就自然是正确的。

他需要什么实证检验吗?不需要。

人的观念千变万化,有各种各样的人会做很多奇怪的事,甚至他人无法理解的事,实证主义能判断这些人的观念规律吗?不能。

观念本来就没有规律。

一个邪教教主,就能让一群人马上跟着他自杀升天,甚至杀害子女,做出很多普通人做不出的事来。

但这些行动依然是有目的的行动,依然受到因果律的心智结构的制约,因为脱离目的,脱离因果律,人无法行动。

奥派经济学的基础在这里,奥派放弃去分析不同的观念是怎么来的,是突发奇想要上天升仙,还是和普通人一样努力挣钱,他将这些千变万化的观念放在一边,只研究纯粹形式上的人的行动规律。

这种研究方法,实践检验不了,也不需要实践检验。

因为人脑就是形式逻辑的思维方式,你用同样的形式逻辑去推理,就能得出人的行动规律。

这就是奥派经济学发现真理的方式,只需要在书房里,就能推理出一门无可辩驳的科学。

而那些天天说要搞实证的经济学,在千变万化的人的观念面前,根本发现不了任何规律,因为观念就没有规律,你怎么发现得了呢?

学习奥派,需要的是对推理的过程,反复的进行逻辑的验证,只需要逻辑上没有问题,那么,结论就一定正确。

行动源于大脑,人脑是奇妙的,你怎么可能验证人脑的思维方式呢?只能通过内省的方式来发现人脑的秘密。

一些自然科学家,试图通过研究神经元的活动规律来发现人脑的思维秘密,但人是有自由意志的,怎么可能成为某一种刺激下就一定某种反应的机器人呢?

对人这种生物的正确理解,才是奥派经济学的独到之处,也是其理论必然正确的原因。

科学是什么?这其实是哲学问题。

波普尔提出的不是科学的定义,是科学方法论的定义,他认为不具备可证伪性的,都不是科学。

他说:科学知识的来源可以源于经验,也可以源于各种逻辑推理,但是,经验是检验是否是科学的唯一标准,这也就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意涵。

波普尔本人就是个哲学家,对他对科学方法论的定义,就是一个哲学问题。

比如更为常见的科学定义是:

“运用范畴、定理、定律等思维形式反映现实世界各种现象的本质的规律的知识体系”。

科学的一般性定义:科学是人类解释和预测世界的系统性的知识体系。

事实上,科学既然是一种知识体系,那么也可以由此定义科学:科学就是探求真理。

波普尔提出的是如何判断一个知识是对还是错的方法?他认为:那只有具备有可证伪性,才能叫科学。

可证伪性指什么呢?

波普尔认为,科学往往是全称判断,比如,所有的天鹅都是白的,这是一个理论,一个知识,但这一理论是有可证伪性的,也即,只要发现有一只天鹅是黑的,那么,这个理论就是错的。

也即,波普尔认为,不管你提出任何理论,必须在理论的论述上,就是具备可证伪性,这才叫科学理论。

比如,上帝是存在的,这一句话,就不是科学理论。

因为你找不到可以证伪的方法,你无法想象一个什么样的经验事实发生后,可以来证明上帝是不存在的。

同果,人是不是存在的,其实也是一个引发争议的理论。

比如,不少科幻电影里,就设想,有没有可能我们所有的想法,不过是某一种大型集成电路运行的结果呢,我们和那些网游里的NPC没有区别。

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

只要你在思考这一问题,这本身就说明了你是存在的。这个也不能证伪,只能靠内省来发现。

芝加哥学派也是按波普尔的科学哲学论来构建理论的,他们先提出一个假说,人是理性的,这一句话也是一个理论,芝派认为这是具备有可证伪性的。

只要你在经验事实上,发现一个人是不理性的,那么,这就可以证伪这一句话了。

当然如何来证伪这一句话呢?芝加哥学派说的理性又是指什么呢?

这里的理性,指的是人的行动会符合自己的利益。

比如,10月8号,你冲进股市里去追高,结果被套,这叫理性吗?

芝派(部分芝派,芝派里对理性的解释很多个)认为,这是理性的,因为你购买股票时,是认为股价会上升,而你想从股票里赚到钱,这个行为就是符合自己利益的,至于他跌了,是因为你的认知不是全能的,而不是你想亏钱。

在芝派的理性概念中,非理性是指:

一个人想要赚钱,并且认知到你买了这只股票后会狂跌,但是你还是要买,这就叫非理性了。

应该说,这个理性的概念与奥派是接近的。

用奥派的理论来说就是,一个人目的是赚钱,手段是买股票,观念是认为买这只股票能涨,但手段达不到目的是很正常的。

但区别在于,芝派认为,如果在经验上出现一种情况,就是非理性行为——有人为了赚钱并认知到买了就会一直跌,但还要去买,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那么,就可以对这一理论伪了。

因为你现在找不到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的行动,所以你无法对人是理性的这个理论进行证伪,因此在没有被证伪之前,人是理性的这一假说就是成立的。

好了,我们就要问了,这种经验现象,你怎么才能发现呢?

赚钱之目的、认知会涨会跌之观念,都深藏于人们的大脑之中,完全是意志层面的东西,你用什么方法可以观察到这一经验现象呢?

比如,有一个大爷,他今天说,我认为明天股票会大涨,然后他说完后,马上把股票卖光了,他是否能被芝派理论认定,这种情况,就是证伪了?

你判断不了,大爷完全有可能前一秒认为明天会大涨,后一秒就认为明天会大跌,意志是千奇百怪的,观念随时会变化的,你找不到任何一种方法可以来证伪。

也即,芝派可证伪的这种概念, 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

自然科学是可以证伪的,当你提出光速是30万公里每秒时,只要有人用某种观测方法,发现有一次光速达到50万公里每秒,那你30万公里每秒的理论就可以证明是错误的。

但人的意志,你怎么可以证伪?在大爷卖掉股票后,当场把他杀死,然后取出大脑,连上各种仪器,恢复他过往的决策,用神经元的科学分析,证明这个人就是明知要涨,想要赚钱,却还要做空?

奥派大师米塞斯就指出了这一点,人的意志,和外部的世界,是不能采取同一种方法来研究的,如果把外部世界的研究方法拿来研究人的意志,这是无比荒唐的。

这就是奥派经常说的二元方法论。

这里先按下不表,实际上,有更多的人在否定经济学,认为这不是科学,人的行为没有规律。

但如果人的行动没有规律,社会就不会存在。每一个人随时可以变身杀人犯,抢劫犯,哪怕上一秒他是一个百万富豪,也不存在什么供需原理,供给少了,物价凭什么涨呢?难道不可以涨不涨都一样买吗?企业竞争也不存在了,你怎么知道降价就能增加销售呢?同样的商品,人们就要买贵的,你还竞争什么呢?

人生活在这个社会中,都掌握了一部分人的行动规律,否则,你会如同一个猛兽,认为周边一切的生物随时要以你为食,一切分工交易合作,都是建立在对人的行动规律认知的基础上,否则不会发生。

还有一些人说奥派只是哲学,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奥派研究的结论,是不是规律,是不是一种普适性的规律和知识。

我当然可以依据更为宽泛的科学定义,而不是波普尔的定义,认定奥派就是科学,这不过是人们的一种定义方法,他不会影响知识的本质。

人的行动规律,源于人的意志,人怎么想,才怎么行动。

因此,研究人的行动规律,实际上就是在研究人的意志规律。

芝派还是与奥派接近的,因为理性,指的也是人的思维方式。芝派的理论系统,也是通过人是理性的这一命题,进行逻辑推演的。

有更多荒唐的经济学,他们是研究数据,把过往的历史经验数据全部拿出来研究一下,然后据此,就开始进行未来的预测。

打个比方说,他研究你,你过去三十天天天吃白米饭,他就下一个结论,你今天晚上也一定吃白米饭。

这个方法叫归纳法,也是自然科学经常用的方法,就是将过往的经验全部进行总结,然后得出结论。

甚至有计划经济的爱好者们提出,只要算力足够,将历史中所有人购买股票的每一次交易都提取出来作为经验进行归纳,就一定能预测未来的股价。

这里的未来股价,就是指有千百万人在不同观念下的自由意志下的行动,共同作用而成。

进一步发展就是,可以用大数据、足够多的算力来预测人们的需求,从而不需要市场了,不需要货币了,政府就可以按这个算力的结果来组织生产,马云和刘强东,都说过类似的话。

我相信,这些话是他们手下的技术大拿们给他们的观点,因为这两家公司都会运用他们平台数据进行未来需求的预测。

并且,双11好象就验证了他们的观点,比如,一台冰箱三点下单,六点就到你家门口了,因为他们通过大数据,预测了这一地区可能会有多少人冰箱,买哪一款的,在双11之前,就把冰箱运到了这个城市,就等你下单了。

这也是一种实践发现真理的方式,完全依赖于经验,不需要任何逻辑推理和判断,但是,你认为,他们心中的计划经济能成功吗?

我们当然不能否认用大数据对需求的预测有概率上成功的可能性,但这不是科学,因为他只是某种经验上的偶然,而不是规律,你当然可以预测一个南方人,今天吃米饭,明天还是吃米饭,甚至吃一辈子,但这是规律吗?当然不是,这只是某一种个性的经验事实。

因为人的观念和环境随时都在变,我的意志你可以猜,但你不能当这个当成规律,因为我随时可能因为各种原因去吃面条了,比如找个了老婆就是北方人,或一个面条的广告吸引到我了。

这种经验的概率性地猜测,根本无法面对人们千变万化的行动。我在几十年前去浙江一户人家,让他们做点辣菜给我吃,他放了半个辣椒,认为足够了,因为当时他们不吃辣,现在呢,浙江人越来越多的人走进了湘菜馆,你根据过往几千年的不吃辣椒的历史,能判断这一变化吗?不可能的。

好了,讲了这么多,开始进入正题,奥派是如何对人的意志和外部世界采取不同的方法论的,依据是什么?为什么只能采取不同的方法?

我不会照着《人的行动》来写,我也不去翻书,我会按我的理解来写。

我们可以先把人的大脑当作一颗CPU,是这颗CPU,是指挥着人的行动,这个CPU就是人的意志,人的行动规律,既然就是指这颗CPU的运转规则。

很多电影都在描述一个场景,机器人有一天自我意识觉醒了,包括现在AI产业不少人也认为,这有可能变成甚至超过人脑。

真正的CPU,AI当然会在很多领域,超过人脑,比如计算能力。但是,机器人自我意识觉醒这件事,没有任何一个电影或一个作家,能写清楚,真实的一颗芯片,是如何变成人的自主意识的。

我们大脑里的这颗CPU,是谁设计的,不知道,怎么来的,不知道,关于人的自由意志,是怎么来的,这是一个未知的问题。

既然是未知,那么就不处理,留给神学、哲学、自然科学,也许永远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但这颗CPU的运转规则 ,是可以研究的。

那要怎么研究呢?前面说过了,通过解剖大脑,是研究不了自由意志的运行规律的,因为,既然是自由意志,就不存在自然科学里的确定性,指的是,他不是受到某一刺激就一定有某一个反应。

否则他就不叫自由意志。

但这个自由意志,是不是天花行空,不受约束呢?当然也不是,他运行在人脑这颗CPU的底层规则上。

这个底层规则,是由康德揭示的,那就是形式逻辑。

康德说,因果关系并不是事物自身具有的属性,而是我们主观的认识世界的方式。

比如,一个石头,早上是凉的,太阳升起来后,就热了。

人们认知这一现象是,首先是用一种因果关系的思维来思考,石头热了背后总有某一个原因,他可能认为是地下有热源,也有可能认为天上有热源。

但不管他怎么认为,因果关系这种思维方式,是人的大脑CPU的底层规则。

在日常中,因果律显得如此理所当然,以至于几乎不会有人去质疑。貌似任何一个事件都有个原因,任何一个原因都会产生某种结果。

就科学而言,就是因果律心智模式的结果,所有的科学都是在追求果之前的因。

我想你一定看过很多关于时光旅行的电影,时光旅行这种事,就有可能构成一件你这颗CPU理解不了的事。

比如,有一个人死了,你想救活他,有一台时光机器可以帮你回到过去,但你从天上掉下来回来过去时,刚好落在这个人头上,把他砸死了,也就是说,这个人死的真实原因是你,而你想回去的原因是因为这个人死了。

如果你不回去,这个人就不会死,但如果这个人不死,你也不会想到回去。

你能理解这件事吗?这时,如果你一定要找出一个答案,你这颗CPU就要烧冒烟了,我不是说,这种事不可能发生,而是说,这种事你作为人,无法理解。

因为你的CPU底层就是因果律。

如果因果律真的是存在的,我们真的是通过经验认识到的吗?康德不这样认为。在康德看来,这个CPU规则,他不是象真正的CPU一样,由人们用逻辑电路设计的,而是你生下来就有的,他叫作人脑自带的操作系统。我们的内心并不是一开始就一块白板,我们在出厂时内心里就已经预装了一套操作系统。

我们的CPU(内心、意志、心灵)具备着一些最为基本的概念,这样的概念是先天的,或者说是先验的。与其说是概念不如说是范畴更加准确。那么我们是怎么认识世界的呢?就是通过这样的先天范畴去和现象世界的材料进行磨合得到的。

比如我的CPU中已经有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我看到的整个世界都被我套进时间和空间的框架里面去了。

还有很多概念,比如数学,逻辑,是不需要经验就预装在我们内心的代码。

这样的知识可以独立于经验存在。同样可以独立于经验存在的先天概念还有因果律!

我们之所有产生因果律的思维方式,并不是因为我们根据自己的经验归纳出来的,而是先天的思维框架。

以上都是哲学。

的确,不学点哲学,理解不了奥派。但不能代表奥派就是哲学,也不能代表哲学里就没有科学规律。

只有对人的意志进行分析 ,你才有可能去总结人的行动规律,因为行动不过是意志的结果。

但哲学也不用学太多,学一点就可以了,精研的人,可以不断地去追溯到认识论,追溯到历史以来所有关于人的意志的哲学讨论。

对于普通学习者来说,认知到人的意志是一个天生自带操作系统的CPU就可以了。

米塞斯的确是在康德的基础上,对人的行动规律进行分析。

但米塞斯将奥派理论建立在一句不可能证伪的话上:人的行动是有目的的。

在一句话中,行动的定义是:人有目的的行为。

他区别于那些被外界刺激的行动,比如膝跳反应,这就不存在目的,因为没有人的意志介入其中,不受人的意志的控制。

这句话可能证伪吗?不可能,因为这一句话,就象一个套套逻辑,行动的定义就包含了目的,那这句话怎么能被证伪呢?

任何证图证伪这一句话的理论,都是在证明你这句话,因为你正在行动,你的目的是在证伪这一句话。

表面看,这一句话是个废话,好象也没有任何意义,但是,这一句话就界定了人的行动学(奥派)研究的范畴及基础。

首先,无意志介入的行为,不是奥派研究的范畴;

其次,无目的的意志活动,也不是奥派研究的范畴,比如做个梦什么的。

与很多人的猜想不太一样,奥派其实研究的是人的精神世界,并且采用的是先验概念进行推理。

先验推理是基于概念和演绎的。

它通常不生成新的知识,而是通过同义反复和分析判断来展示已知信息。

所有从这种推理得出的结论,其含义和逻辑都直接源自其前提,这些前提已经隐含了所有的信息。

有不少人认为,先验推理被普遍认为对增长知识没有帮助,但这样的看法显然不对。

以几何学为例,所有的几何定理实际上都已经包含在基本的公理中。

例如,直角三角形的概念里,就隐含了毕达哥拉斯定理。

这个定理的推导表面看就是一种重复,但他有没有增进我们的知识呢?

纯粹的演绎推理虽然看似仅仅揭示了已知的事实,但它也有创造性的一面,因为它能够开启我们对尚未明了的事物的理解。

演绎推理还有一个主要功能是展示某些概念、范畴和前提中已经包含的一切,同时也显示出其中不包含的内容。

这样的推理过程使得之前隐藏或未被理解的信息变得清晰。

通过逻辑和演绎的方法,我们能够重新发现和理解看似熟悉但实际上复杂的概念,从而深化我们的知识和理解。

货币的概念本身就已经包含了货币理论中的许多定理。

根据这种观点,货币数量理论并没有为我们提供关于货币的任何新的知识,它仅仅是对货币概念的一个转换、发挥和扩展。

这种理论可以被看作是一种分析,类似于毕达哥拉斯定理是直角三角形概念的一种展开,即所谓的同义反复。

对于没有学习过经济学的人来说,货币数量论是显而易见的吗?当然不。

比如,所有人都能理解,一元钱,也足够世界所有人使用吗?

说个更简单的,公摊面积这个事,不也是一个小学数学知识吗?一样成为了中国舆论中一个影响面这么大的争论事件。

可见,演绎推理的知识,并不是那么昭然若揭的,一样需要科学家去发现,去推理,然后去传播。

奥派行动学,其实与几何学、数学的研究方法是非常接近的。数学这种知识,是哪来的?人的大脑操作系统自带的,他是人们理解世界的思维工具,而不是人们从经验现实中归纳和总结的。

准确地说,是我们用数学的方式来观察世界,数学知识不是来源于世界,而是来源于我们的大脑。

也有一部分人,也会把奥派与心理学混淆,心理学不是研究人的心理活动的吗?不也是精神世界吗?

不,心理学研究的是,不同的人为什么会有不同的心理状况,原因是什么?这门学科试图发现人们心理状况的规律,比如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

但奥派研究的是所有人的精神世界——意志活动的一致规律。

因为行动由目的支配,目的由意志产生,人的行动学研究的是最为本质的东西,就是人的意志世界的规律,意志世界的规律,就是人的行动规律。

因此,奥派又叫人的行动学,他不仅研究人们交换这些经济活动的行动规律,这一理论还适应所有的人的行动。

那研究这个有什么用呢?

没有理论,即没有关于人类行为的一般性先验科学知识,我们就无法理解人类的实际行为。

理论提供了一种框架,帮助我们系统地理解行动和事件,而没有这样的框架,我们的理解将是零散和无序的。

写这么多,还没有进入真正的主题,可能已经有七成以上的读者放弃了,因为纯理论,没有几个人喜欢,但接下来,我就要谈到奥派方法论中,最为重要的一个,那就是二元方法论。

为什么奥派要采取这样的方式来研究人的行动规律,为什么认为自然界的研究方法,不能应用于人的意志的研究。

人的行动学的研究结果——即那些通过正确的推理得出的定理——不仅像数学定理一样可靠和明确,而且还具有不容置疑的确定性和不可辩驳的特性。

这些定理能够帮助我们从一个更高的角度观察和理解历史和现实中的具体行动,提供一种深刻的洞察力来理解真实世界。

人的行动学传达的不仅是对行动本身的理解,而且还揭示了行动背后的理性动机和逻辑。

这种研究揭示了人类行为的内在逻辑,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决策过程、经济交互和社会行为的基础。

通过这种方式,人的行动学为我们提供了一种解释和预测人类行为的有力工具,这在设计政策、理解经济现象和处理社会问题时尤其重要。

因此,人的行动学的定理不仅是学术上的抽象讨论,它们具有实际的应用价值,能够帮助我们在多变的现实世界中做出更明智的决策和更有效的策略规划。

这种学科的研究成果,因其深入地剖析了行动的理性基础,使我们能够更全面地理解人类行为的复杂性。

人的行动学为我们理解和解释人类行为提供了必需的概念框架和理论工具。

它的重要性在于,没有这些理论和框架,我们无法识别和理解人类的经济行为。

例如,我们可能看到某些物理活动,如人们交换物品,但没有人的行动学的知识,我们无法理解这些活动中的经济概念如买卖、价格、工资和利率。

人的行动学的“图式”或结构是我们理解事物的基础。

它不仅帮助我们理解交易行为本身,还让我们能够感知并分析与这些行为相关的经济变量和社会影响。

例如,如果我们没有关于“交易媒介”(如货币)的预先理解,我们可能仅将硬币视为金属圆饼,而忽视其作为货币的功能和意义。

这种知识框架使人的行动学与自然科学形成对比。

在自然科学中,实验和观察可以在没有预先理论的情况下进行,因为自然现象的规律被认为是客观存在且稳定的。

然而,人的行为研究,尤其是经济学和历史学,依赖于理解人的行动和决策的背景和动机,这些通常是复杂且受多种因素影响的。

因此,人的行动学、经济学和历史学研究需要一个不同于自然科学的方法。

这些学科需要我们预先具备对行动理论的理解,才能有效地解释观察到的行为。

缺乏这种理论框架的帮助,我们对人类行动的理解将会是片面和表层的,难以深入到行动背后的真实动机和结构。

这也是为什么简单地将自然科学的方法应用于社会科学,往往难以得到满意的研究结果。

当我们确认人的行动学的先验性时,我们并不是在创造一门与传统不同的新科学。

我们所说的是,研究人的行动的理论科学本质上就是先验的,它始终如此。

这意味着,任何探究人的行动问题的尝试都不可避免地会涉及到先验性推理。

不管是理论家寻求纯粹知识,还是政治家和公民急于了解周围变化以确定哪些政策或个人行为最符合自身利益,他们在使用先验性推理上没有区别。

讨论开始时,可能会围绕某些具体经验进行,但争论往往会超越这些具体事件的偶然环境因素,转向对基本原则的分析,并在不知不觉中排除了引起辩论的客观事件。

自然科学的历史是被经验否定的理论和假设的记录。

例如,伽利略推翻了旧力学的谬误,拉瓦锡推翻了燃素理论。然而在经济学的历史中,并没有类似的记载。

在经济学中,逻辑上互不相容的理论常常被其支持者用同一事件来证明,展示出经验支持。

但是,人的行动领域的复杂现象总是可以用多种相反的理论来解释。

是否接受这些解释,取决于对那些基于先验推理建立的理论的评估。

从历史中,我们不能学到任何普遍的规则、原则或法则。

没有办法从历史经验的因果倒推中抽象出关于人的行为和政策的任何理论或定理。

如果没有系统的人的行动学知识来澄清、调整和解释,历史资料就只是一堆混杂的信息。

因此,人的行动学不仅为理解个人行为提供了理论基础,也是理解历史事件和经济现象的关键工具。

这种知识框架使我们能够系统地分析和解释人类行为,避免了仅仅依赖经验和事件本身可能导致的误解。

想象一下,我们的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拼图,每一块拼图代表我们生活中的一个方面。有些拼图块是硬邦邦的,比如石头、水、空气,这些我们称之为“物质”。另一些拼图块则是软绵绵的,比如我们的想法、感觉和梦想,这些我们称之为“精神”。

现在,有些人认为物质和精神是紧密相连的,就像两块拼图紧密贴合在一起。但有些人则认为它们是分开的,就像两块拼图之间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这种认为物质和精神是两个独立领域的观点,我们称之为“二元论”。

为什么我们要区分物质和精神呢?因为人和自然界的其他事物有很大的不同。比如,人会思考、有目标,而石头和水则没有。人的行为是有意识的,我们做每件事都有个原因,比如吃饭是因为饿,睡觉是因为困。但自然现象,比如风吹和水流,它们没有目的,只是按照自然规律发生。

所以,我们把世界分成两个部分:一个是物质世界,我们用自然科学的方法去研究,比如物理、化学和生物学。另一个是精神世界,我们用社会科学的方法去研究,比如心理学、社会学和经济学。

在物质世界里,科学家们用实验和数学模型来找出规律。比如,你把一个球扔出去,它就会按照物理定律落下来。这个过程就像一个机器,输入一个动作,就会得到一个确定的结果。

但在精神世界里,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人的想法和行为变化多端,很难用固定的规则来预测。比如,你今天可能想吃披萨,明天可能就想吃寿司。这种变化性使得我们不能用研究物质世界的方法来研究精神世界。

有些经济学家,比如奥地利学派的米塞斯,他们认为生命体和非生命体的反应是不同的。给一个石头施加力,它不会有自己的意识和反应,但给一个人施加力,他可能会有不同的反应,比如感到疼痛或者生气。

所以,我们暂时放下那些争论,先把世界分成物质和精神两个部分。这样,我们就能更清楚地看到每个部分的规律,用更合适的方法去研究它们。这样不仅能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周围的世界,还能让我们的研究更加高效和准确。

简单来说,把你当作一块石头研究,你觉得可行么?

写得很长了,这是奥派入门,也是最难的一部分,能看到这里,还能理解就是有缘人了。

可以自己看书学习。比如购买一本《人的行动》,这是史上最烧脑的社会科学著作,看完这本书,九成九的社会科学书,你都会看不下去了,因为你只会看到那些荒谬的思想,而这一本书批驳了世界上最常见的那些错误思想,甚至你今天在舆论中,微信群里看到的各种观点,这本书早在一百年前就批判完了。

今天这篇,要谈很多问题,会谈到杨振宁为什么认为有造物主,还会谈到外星人是不是存在,最后谈那些主张实践检验真理的人遇到的困境。

造物主存在吗?

今天,先要从杨振宁谈起。

去年,杨振宁在接受采访时被问到,有没有上帝的存在?

他的回答是:如果一个所谓的人形的上帝,我想是没有的,但如果说有没有一个造物主,我认为是有的。

这位被誉为仅次于爱因斯坦的几位理论物理学家之一的牛人,为何会提出这样一个看似"不科学"的观点?

著名物理学家杨振宁在《简单之美》一书中写道:“作为一名科学家,我知道物理模型背后的数学公式和大量实验数据,但我仍然相信这个美丽的宇宙是一位神明创造的。这种信仰与我的科学理性并不矛盾,因为科学只能回答’是什么’,而不能回答’为什么’。即使是我们已经非常了解的物理定律,其背后的奥秘仍是个谜。”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习惯于用因果关系来理解世界,一个现象的发生必然有其原因。然而,当我们沿着因果链不断追问下去时,总会遇到无法回答的"最初的因"。

举例来说,如果问"鸡为什么会下蛋",我们可以从生理结构、激素分泌等方面作答。但如果再问"鸡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生理结构",或者"地球上为什么会有鸡",因果律就难以给出令人信服的答案了。在量子物理等前沿领域,因果律的适用性更是受到挑战。

当你追寻到奇点为什么会产生时,或是宇宙从何而来时,总会碰到人力所限无法解释的因果,因为你会面临一个已经给定的事实。

宇宙学的发展,为"造物主"假说提供了重要线索。

20世纪初,哈勃通过观测星系光谱的红移现象,发现宇宙正在加速膨胀。红外背景辐射的发现,更证实了宇宙诞生于137亿年前的一次"大爆炸"。在大爆炸的最初时刻,所有物质都以高度压缩的状态存在于一个"奇点"中。

这意味着,时间和空间本身都有一个起点。物理学家斯蒂芬·霍金说:“如果宇宙存在开端,那我们就不得不假定造物主的存在。”

不仅如此,物理学家们还发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现象,这些现象来自对宇宙物理参数的测量。

20世纪60年代,物理学家发现,我们所处的宇宙似乎非常"精细调节",对物理常数的细微偏差极为敏感。例如,宇宙的膨胀速度、物质和能量的比例、基本粒子的质量等参数,如果偏离现有数值万亿分之一,宇宙就无法形成现在的结构,更不可能孕育生命。

为何物理定律的参数会如此"恰到好处"?

一种解释是,我们所处的宇宙只是无数可能宇宙中的一个,碰巧具备了适合生命存在的条件。

但另一些科学家认为,这种解释过于牵强。他们指出,单单光滑度问题,就让人难以接受纯粹的偶然。

宇宙在大爆炸后,密度波动仅为百万分之一,才有可能形成今天的星系结构。

如果宇宙初期膨胀速度快0.1%,密度波动会快速消散;如果慢0.1%,宇宙在形成星系之前就会坍塌。在整个参数空间中,允许生命存在的范围如此之窄,如果不是幸运的巧合,就只能是精心的设计。

除了宇宙学,微观世界的发现也为"造物主"留下了想象空间。

在量子力学的理论框架中,粒子的运动不再遵循严格的决定论,而呈现出概率分布。一些科学家据此提出"意识"在物质世界中的作用。

正如物理学家薛定谔所言:“意识是宇宙中的基本要素,物质世界只是意识的投影。“如果意识是客观存在的,是否暗示着一个超越的观察者?

这些不同科学家的看法不一,但物理学家们碰到的问题是,他们面临着一个给定的事实。

宇宙是给定的,各种宇宙常数是给定的,怎么来的,不知道。

这个给定的事实,甚至不是科学的研究范畴,科学是研究因果,但给定的事实从何而来,这是一个秘密。

之所以科学家们会认为存在造物主,就是因为解释不了为何如此巧合?

这时,我们要面临的一个重大问题是,给定的事实,你是无法检验的,因为他只是一个事实罢了。

有没有外星人

我们再来继续谈另一个大家关注的科学八卦,那就是有没有外星人。

外星人,指的是和人类一样有自由意志的人,是可以创造文明的生命,不是指外星是否存在生命。

有人坚信宇宙浩瀚,地球不可能是唯一孕育高等生命的天体;也有人认为人类至今尚未发现确凿的外星智慧文明证据,怀疑它们是否真的存在。

支持外星智慧生命存在的一个重要论证方式,来自于对宇宙中类地行星数量的估算。

1961年,美国天文学家弗兰克·德雷克提出了著名的"德雷克方程”,试图计算银河系中可能存在的外星文明数量。

德雷克方程考虑了多个变量,包括:银河系中恒星的总数、围绕恒星运转的类地行星比例、这些行星上能够孕育生命的比例、进化出智慧生命的比例,以及这些文明能够持续发送无线电信号的时间。

他是这么论证的:

假设银河系有1000亿颗恒星,其中10%的恒星拥有类地行星,10%的类地行星能够孕育生命,1%的生命进化出智慧,这些智慧文明平均能持续100万年,那么按照德雷克方程,银河系中应该存在100个外星文明。

考虑到宇宙中像银河系这样的星系有数千亿之多,即使单个星系诞生智慧文明的概率很低,宇宙中也极有可能存在大量外星文明。

除了统计学上的推测,支持外星生命存在的另一个论据来自对生命起源的研究。20世纪50年代,美国化学家米勒和尤里在实验室中模拟了原始地球的大气环境,通过向混合气体中通电,成功合成了多种有机物,包括氨基酸、核苷酸等生命的基本组成单元。这一实验表明,生命起源所需的原料在适宜条件下能够自发形成。

进入21世纪,天文学家在火星、土卫六等太阳系天体上发现了液态水和有机物的证据,这进一步支持了在地球以外的环境中生命也能生存的假说。

但这些概率计算的方式,都忽略另一个概率 ,那就是从生命出现到产生人的自由意志的概率是多少?

我们需要进一步追问,即便宇宙中存在大量的原始生命,它们能否进化出像人类这样的高等智慧?人类社会之所以能够建立文明,是因为人类具有自主思考和自由意志的能力,能够摆脱基因和本能的束缚,创造出语言、艺术、科学、交易、合作等多彩的精神世界。

达尔文的进化论认为,物种的进化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既非目的论的必然,也非纯粹的随机。

环境选择压力和遗传变异共同塑造了一个物种的形态和行为。

但这一切,似乎都还停留在"自然选择"的层面。

从古希腊的苏格拉底到近代的笛卡尔,哲学家们一直在思考"我思故我在"的命题。人之为人,在于能够反思自我,超越自我。

这种主体性、目的性和创造性,是盲目的自然选择很难解释的。

康德曾指出,作为"自然界的目的”,人类和其他动物有着本质的区别。

动物只能按照本能行动,而人能够按照超越经验的道德律则行动。正是这种"自由意志",构建了人类的主体性。但进化论是无法解释的。

事实上,意识和自由意志的起源,至今仍是科学和哲学领域悬而未决的难题。

脑科学家们试图把意志解释为神经系统的物理过程。

但为何主观感受会从客观物质中产生,至今没有令人信服的解释。“主客二分"的难题,康德称之为"先验统觉”,笛卡尔称之为"身心二元论",至今仍是哲学探讨的重要议题。

如果说意识的起源已叫科学和哲学束手无策,自由意志就更像是一个"超验"的存在了。

对于研究人的行动规律的科学来说,意志就如同宇宙奇点,和那些宇宙常数一样,是一个给定的事实。

我们既然不知道自由意志是如何形成的,又怎么可能计算得出外星人出现的概率呢?

有一些自然科学家爱好者们,有时有一种迷之自信,总认为我都能研究浩瀚的宇宙了,人脑如何产生自由意志还研究不明白吗?

也因此,各种科幻电影中,总是将自由意志的产生写得轻描淡写的,比如人猿星球,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外部环境,意志好象就会自然产生,甚至幻想机器也产生自我意志。

但不得不说,自由意志的来源,并不比奇点的来源更容易,甚至有可能就是一个无法探寻的因。

当然,能不能找到自由意志的因,不是社会科学讨论的话题,我们能知道的就是,这就是我们当前面临的给定的一个事实。

因此,基于因果律的人类的心智模式、人类的自由意志,在研究人的行动科学中,就如同宇宙的奇点一般,是一个给定的事实,当下无法探究。

奥派行动学

奥派行动学,是研究人的行动规律的一门学科,可以说,是人类思想史中,唯一能精确地解释预测人的行动的一门科学。

这门学科,也叫作先验演绎经济学。

先验,就是指先天的事实,指的就是人因于因果律的心智模式,这种给定的事实,是无法研究的,他如同数学一样,给定1的定义,那么,1为什么是1,是无法讨论的。

德国哲学家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对因果律做了深入的思考。

他指出,因果律是人类先天的思维方式,我们借此来理解事物的联系。但这种思维方式本身,是无法经受住理性的拷问的。

康德举了一个有趣的例子:上帝创造世界。如果一切都有原因,那么上帝这个"第一因"本身又应当有一个创造它的"原因",于是会陷入无限倒退的悖论。

康德由此得出结论:因果律适用于人类的全部经验,但并不适用于经验本身。因果律是人类理性的产物,但理性自身无法证明因果律的普适性。

那么,为什么说,实践是无法检验真理的?

因为,给定的事实,只不过是一个真相,你无法指着一块石头说,我要否定这个石头的存在。

既然人的心智结构,是先天的,那人的行动规律,也是先天的,因为行动由意志驱动,意志的规律是先天的,那你如何用事实来检验呢?

奥地利经济学家米塞斯在《人的行动》一书中对社会科学方法论做了开创性的论述。他指出,自然科学依靠的是客观实验,而社会科学研究的对象是有主观能动性的"人"。这就决定了二者在认识论上的根本差异。

米塞斯写道:“在化学实验中,化学家可以随意决定将氢气与氧气混合,然后研究由此产生的结果。但在社会领域,实验者无法控制所有条件,更无法将人类当作实验的对象。社会科学家所面对的,是一系列已经发生的事件,他只能根据这些事件的逻辑含义进行推理。凡是能够引申出这些事件的理论,都应被视为对现实的一种解释。”

米塞斯由此得出结论:社会科学研究必须遵循"价值中立"原则,即研究者不能将自己的价值判断强加于研究对象之上。社会科学的任务,不是评判现实的对错,而是解释现实的本来面目。

在《人的行动》中,米塞斯系统阐述了"人的行动公理"。他认为,人的一切行动,都以"感觉到不满足、期望通过行动来改善处境"为前提。这一公理是先验的,不需要进一步证明,因为质疑这一公理本身就是一种有目的的"行动"。用经济学术语来说,“稀缺性"是人的行动的根本出发点。个体面对的选择总是有限的,必须在有限的选项中权衡利弊,追求主观上的满足。

米塞斯进一步提出了几个重要的概念:

人的行动:行动是人类有意识地调动其心理状态的一种表现。每一个行动,都是为了实现行动者主观上的目的。

边际效用递减:对一项物品的每一个附加单位,主观价值都会降低。

时间偏好: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人们总是偏好更早地而非更晚地满足需求。时间偏好是利息存在的根本原因。

不确定性:未来总是充满不确定性的。正是由于不确定性的存在,人们的行动才体现出判断和选择。

米塞斯指出,这些事实是人之为人的基本属性,是经济学和所有社会科学的基石。我们对社会现象的理解,必须建立在对人性的洞察之上。而对人性的洞察,更多地来自人的内省,对人这种高级生物自由意志的理解。

那么,整个行动学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并通过逻辑演绎的方法进行推理,这样得出的结论,实践是检验不了的。

这个我在前两篇里讲了不少,就不重复了

今天重点要来谈一下,那些试图用实践检验社会学真理的人,他们遇到了哪些麻烦?

实践检验真理的困境

社会现象是多因一果的,往往是多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对于社会现象,其中的因果链难以厘清。

一项政策的实施,一次经济危机的发生,背后都有复杂的因果链条。

各种因素相互交织,很难判断每一个因素的作用大小。

即便事后回顾,我们能发现一些相关性,但相关并不代表因果。“此因彼果"的判断,在社会科学领域很难得到实践的直接检验。

美国在建国之后,关税被经常用来作为贸易保护的手段,甚至为此爆发了南北战争,但是美国却在二十世纪初成为了全球第一经济大国。

我们是否可以得出结论,贸易保护、高关税,是成为经济强国的合理手段呢?

中国四十年来经济发展很不错,同时伴随着通货膨胀、大基建、产业政策,大量国企,那么,这些手段是否也是经济发展的因素之一呢?

菲律宾要发展经济,是不是也要学中国搞通货膨胀、大基建、产业政策,或搞国企呢?

历史上,犯下如此错误的专家很多很多。

中国的产业政策,就是自日本学习而来,而日本实施产业政策时,就是日本经济突飞猛进发展的时期。

中国的很多政策,都是从欧美学习而来。

北欧不是很发达吗?有很多的社会福利,那么,社会福利是不是经济发展的原因呢?全世界各国不都引进了这套东西吗?

最为著名的案例是韦伯的资本主义与新教的理论,他在解释为何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强国时,发现美国新教是主要宗教,因此得出结论,只有新教这种宗教影响大的地方,才能发展资本主义。

但他显然忽略了,新教在非洲也传播很广。

这种对社会现象的胡乱归因,都是因为用实践检验真理的方式进行的。

今天中国人对中国经济发展的归因,不就处在一个争论的状态中吗?双方都在用实践来检验真理,有人说是大基建高铁,有人说是血汗工厂,双方各执一词,你会发现,失去了正确的理论,吵一万年也不会有结果。

甚至中国人从大清走出时,不断地追求改变,一个实践可能就有无数人受损,甚至失去生命,折腾多少年了,有一百年的实践在这里,很多人的观念比民国时期人们的认知要高明多少吗?

经济学也无法预测社会,他也是类似于自然科学的预测方式,一个变量发生变化了,另一个变量会产生什么,但如果同时存在多个变量,他就需要对变量的权重进行理解,而这种理解并不容易。因此,经济学在面对复杂的社会现象时,他给出的大多数结论,依然是单一变量的后果。

比如税收增加会导致可投资资本量减少。

但如果同时国外在战乱,全球资本跑到这个国家来避战了,那从结果上,这个国家资本量还增加了。

但这只是另一变量的权重加大了,并不能影响税收增加导致可投资资本量减少这一判断。

第二,实践的结果,也经常被各种主观解读

记得一位学奥派的朋友,他说这几十年来根本没有发展过经济,因为他过往是一个国企职工,一个月的工资可以买空当地一个小卖部。

不少国企职工有过这种感受,因为过往他们是人上人,特别是面对农村亲戚时,他们高人一等,享受过特权嘛 。

今天,他不过就是普通的退休老头,原来的人际关系没有发生变化,但高人一等的特权不存在了,因此,他基于个人的感受,认定经济没有发展。

在中国最为常见的一种主观解读,是四十年前肉价多便宜,大米多便宜,养孩子多便宜,房子多便宜。

以至于这种主观解读,甚至发展出来“三座大山论”,影响了当下的诸多政策。

四十年前养孩子和现在养孩子是一回事吗?期望值完全不一样,给予的物质条件也是数十年前的几十倍,你要是喂米糊,用尿片,全程农村放养,谁不能生十个八个?

你现在要买的房子,是无数人口聚集的大城市的房子,有良好的质量,有小区花园,出门就可以与千万人口发生链接进行交易合作,与你当年住的国企筒子楼完全不是一种东西。

但这种主观解读,往往让人们主观理解的实践无法检验真理。

当然,这还有办法沟通和说服,那就是以人们可以享受的商品总和,同质商品的数量的变化,进行判断,是不是经济发展了。

还可以用资本品,也就是这个社会用于生产的工具数量的增加来判断经济是否发展了。

比如,四十年前,买一件的确良衬衫,要花一个月的工资,现在这种品质的衣服是垃圾衣服了,现在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可以买这种同质服务几百件。

虽然可以论证,但人们依然受限于主观认知,对社会现象作出错误的解读。

第三,每一个人的价值判断是不一样的

社会是进步还是退步,每一个人的价值判断也不一样。

比如,一个坐在大学里的知识分子老师,他渴望成名,渴望成为舆论领袖,他的主观价值中,更在意言论的宽松程度。

因此,有不少知识分子说,在八十年代曾经有一段非常美好的岁月。

但对于很多农村人来说,他们不在乎这些,他们更在乎物质享受,八几年很多农村家庭还吃不饱呢,他们对现在的评价很高,因为都开上车了,顿顿有肉了。

没有谁对,谁错。

对于个体来说,与社会进行交易互动的目的是满足个人的消费。

一个嫖娼爱好者,无比憎恶美国,因为美国会抓嫖娼者,在美国当妓女的女人都非常老,他就无比喜欢欧洲,因为欧洲不禁嫖,甚至妓女可以公开游行示威表达诉求。

那里有他喜欢的年轻姑娘。

那么,这时,白左的欧洲,他也认定为一个好社会了,因为更能满足他的需求。

而一个保守派的宗教信徒,基于各种宗教观念,他会认为生活在一个可以随便吸大麻,赌博,嫖娼的社会,根本无法忍受,这时,哪怕经济蓬勃发展了,他也认为社会在倒退。

米塞斯的自由主义伦理观,面对千奇百怪的人的价值观念时,提出,只有以生产的最大化作为自由的标准,其他的一切标准,都是主观解读的,无法形成标准的。

今天中国这样的价值判断到处都是。

多少人在说,市场经济让中国道德沦丧?经济发展,认人情冷漠?

这些基于个人价值判断的认知,从他个人角度说,你能说他就完全错了吗?

因此,社会现象,是难以用个人的价值观,实践,主观理解来进行真理的检验的。

只有理性知识,才能让人们找到社会的正确方向。

皇权时代几千年,是皇权时代导致了经济发展不好,人们从实践中认知到了皇权是特权,所以进入共和的吗?

当然不是,是另一种纯理性知识在启蒙人们,人人平等交易的社会会更好,这不是来源于实践,而是来源于人类对自身的理性理解。

社会科学的理性知识,是源于人们对人的理解,认知,而不是来源于人行动的实践。

好了,这个主题的系列文章就写到这吧。

再一次推广这本史上最伟大的社会科学著作,我讲这么多,不过是复述大师们的话。我无法让人成为奥派,能成为奥派,都是要靠自己学习,并反省过往的错误知识,进行自我否定。

社会科学领域,胡说八道的东西太多了,要学习科学,需要进行大量的自我否定,无数人今天的错误,都是来源于历史上各种大师的解读。

能做到这一点,才有可能学习正确的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