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莱大胜,再无退路!
米莱“期中大考”过关,资本市场开始反应
今天米莱迎来了他上任后的首个“期中考试”,而且是大考——国会改选。
结果出人意料,他的“自由前进党”以压倒性胜利拿下众议院64个新席位,总数达到101席。
虽然没有过半,但这个结果基本上是给他的改革扫清障碍了。
就在几周前,米莱还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省的地方选举中失利,如今却完成了一场彻底的反转。
市场也迅速做出反应,阿根廷主权债券价格暴涨,美元计价债券上升超过10%,达到自2020年以来的高点。
外界将此视为“信任重建”的信号,米莱不只是赢得了选民,也赢得了投资人。
过去几十年,阿根廷的庇隆主义政权以“高福利、高管制、高债务”为特征,换来的却是连续性的经济灾难,三位数通胀、货币长期贬值、国债屡次违约。
米莱的再次胜出,本质上还是一场信任危机的投射,是来自民众对经济绝望和改革焦虑的叠加。
当普通人发现自己的工资无法对抗通胀、储蓄变成废纸、政府一次次印钞救市而不是改革,他们会倾向于押注那个“最不一样”的人。
米莱的“电锯改革”,其实就是削减财政开支、推动美元化、国企私有化,以及放松市场监管。
这次国会选举,是阿根廷民众对米莱投出的信任票。
同时也意味着,庇隆主义在阿根廷开始衰落,国家主义让位于市场化,政治光谱的重心终于开始向保护产权这一方偏移。

另外,米莱这次的胜利,美国的作用也很关键。
选前,华盛顿通过IMF协调金融援助,提供货币互换与美元流动性托底。
特朗普公开表态力挺米莱,华尔街资金也在暗中回流。
美国为何如此积极?原因也很现实。
阿根廷是全球锂矿和粮食的重要供应国,而在过去三年,中国资本在该国投资了约32亿美元,重点布局锂矿、电力和基础设施。
对美国而言,拉美这块“后院”正在被中国经济势力渗透。
支持米莱,意味着扶持一个亲美的市场派盟友,从而在南美重塑美元主导的金融秩序。
但米莱并非听命于华盛顿的棋子,我之前有文章写过,米莱并不是“阿根廷版的特朗普”,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在米莱的改革逻辑里,任何阻碍市场自由的政策都要被砍掉,包括贸易保护。
9月22日,米莱宣布对农产品出口税暂时降为零,希望加快出口、换取外汇。
结果,中国立刻买走了约20船、共140万吨大豆。
不用管米莱这么做的动机,实际情况就是,零关税对大家都是好事。这是特朗普看不到,也做不到的。
米莱的执政思路很清晰,让市场回到中心,让政府回到边缘,让价格发挥决定作用。
只不过,阿根廷社会长期依赖福利体系,改革触动的将是成千上万人的生计。
削减补贴、裁撤公务员、私有化国企,这些举措在逻辑上无可挑剔,却在现实中伴随着巨大社会成本。
米莱要动的是庇隆主义七十年来留下的结构性依赖,这比砍预算更难。
短期来看,米莱掌控国会后,确实能推进货币自由化与财政收缩。
但长期而言,政治反弹与社会抗议将考验他的执政韧性。
米莱上台后的转变很明显,而且是很务实的转变。
米莱的角色,其实不是救世主,他最大的作用和功绩,就是要把这么多年摁在市场上的有形之手拿掉。
阿根廷改革能不能成功,某种程度上,就是看他们的造化了。
阿根廷国会中期选举结果揭晓,米莱领导的自由前进党获得了压倒性胜利,赢得了超过40.8%的选票,拿下了16个省份;庇隆主义反对派阵营获24.5%选票。这是米莱和阿根廷人民的一次重大胜利。
恭喜米莱,祝福米莱,祝福阿根廷人民!
这个世界,自由主义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了,幸亏米莱,以传播大师的手法,把“税收是抢劫、印钱是盗窃和犯罪、干预自由贸易是变态、向特权阶层和高级种姓开炮”这些自由主义的纲领和常识,用自己独特的、激进的方式传遍阿根廷、传遍全世界,让我们看到了自由的曙光。
但是米莱的政党在国会中的席位并未过半,这意味着在剩下的两年任期中,仍需与中间派协商,以在两院取得过半票数,从而实现政府的立法目标。好在,由于执政联盟取得了超过三分之一的席位,米莱政府可以避免国会以三分之二多数推翻总统否决的情况再次发生。
从正面说,米莱可以比以前更加容易地推进自己的自由主义议程;从反面说,这意味着如果国会中的反对党继续像以前那样扩大财政开支,通过庇隆主义的社会主义法案,米莱可以直接否决,以捍卫自己的改革成果。
国会,无非是搞钱、花钱。给谁花钱就是收买谁。只要把开支控制住了,社民主义的进程自然就熄火了,裙带压力集团自然就瓦解了,自由市场自然就壮大了,因为政府开支每减少一分,自由市场的资本就增加一分。
民众在通过投票告诉米莱,我们想结束庇隆主义的路线,我们支持你的做法,照你的思路做,兑现你的竞选承诺,就对了。因为当初我们选择你,就是因为你激进的改革承诺。这是一次重大的授权和再次确认。
战后西德的改革派路德维希·艾哈德,是在没有公众授权、并绕过盟军占领当局的情况下,出台了激进的自由市场改革措施,然后再顶着罢工的压力向人民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做,要等到人们看到自由市场实实在在的成果后,才会赢得真正支持。米莱比艾哈德更具优势,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优秀的传播者,就有广泛的民意支持,尤其是在年轻世代中间。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按照自己的竞选承诺和民众的意愿,推进激进的自由主义变革。
所以,这是一个良机,但也是一个重大的责任和挑战。
过去你还可以说,有反对党和国会的掣肘,让自己的改革蓝图无法实施,现在,米莱你已经没有退路,必须全面兑现竞选承诺,让激进的自由主义变革造福阿根廷人民,并一举改变社民主义的衰败文化,改变整个阿根廷的精神气质。
我们认为米莱是一个自由主义者,他的众多观念都是“奥地利”式的,也取得了令人骄傲的成就。但是他显然对奥派的理解并不深刻,以至于在理论上犯了错误,导致前期的改革出现了手段上的错误。
理论,必须是纯粹和激进的。理论上的妥协是恶魔,是背叛。奥地利学派懂得现实,因为它就是因果现实主义的方法,更懂得如何进行边际改善。没有理论的激进主义,就不会有现实中的变革;若理论上出现错误,采用的手段就会与自由主义的目标背道而驰。
经济学的一切都是理论的,唯有理论的,才是现实的。理论上错误的事情,现实中更加不可行。我们对那些说“你们太过理想主义,不懂得现实妥协”的人嗤之以鼻,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现在我们需要对米莱的几项错误展开分析,以明确他未来执政中到底应当如何做,才是通往自由的方向。
一、自由贸易
自由贸易是经济学中阐述最充分、论证最得力的领域,米莱对自由贸易的理解基本是正确的。他说得很清楚,你想跟谁做生意就跟谁做生意,政府干预自由贸易,就是变态。
问题在于,两年来,他做的并不好。
阿根廷现在的关税水平是什么样的呢?列举一部分:
- 交通工具及零部件 :摩托车关税为20%,汽车轮胎关税为16%。
- 日用品:小家电如风扇、咖啡机、电烤箱等关税为20%,防晒霜和除臭剂关税为18%,食品罐头关税为12.6%。
- 工业原材料:PET及ABS塑料原料关税为6%,莱卡的进口关税为2%,聚酯纤维关税为6%。
- 电子设备 :自2025年5月21日起,手机进口关税的税率从16%降至8%,自2026年1月15日起,全面取消手机进口关税。游戏机进口关税的税率从35%降至20%。
- 农产品 :目前阿根廷主要出口产品豆粕和豆油的出口关税为24.5%,大豆为26%,玉米和小麦为9.5%。不过,2025年9月22日至10月31日期间,曾临时取消大豆、玉米、小麦等主要谷物及其制成品的出口关税 。
这个关税水平,怎么好意思称自己是奥派呢?
奥派对关税的态度是什么呢?
“三零”:零关税、零壁垒、零补贴。
一个奥派总统,上台以后的起手式是什么?就是自由贸易、零关税。
我们当然了解,降低关税会面对国内压力集团的重大阻力,但是你挤牙膏式地降了那么一点,总体税负也太高了吧。而且,这些压力集团,难道不恰恰是你竞选中开炮的主要目标吗?他们就是你的、也是阿根廷人民的敌人。
既然说想跟谁做生意就跟谁做生意,否则就是变态,那么对农产品征收出口关税,简直就不可思议。既然要造福阿根廷人民,那么对全世界零关税、对中国的工业制成品零关税,难道不是改善阿根廷民众生活水平、降低通胀率的必由之路吗?既然要向特权阶层开炮,开放自由贸易,用对外开放的手段倒逼国内改革、瓦解国内压力集团、消解国内的干预主义政策,不是最直接了当的办法吗?你在对压力集团投鼠忌器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受苦的阿根廷人民呢,他们才是你的票仓。
你虽然降了一点关税,但是别说离自由主义的目标了,就是离当前的西方国家和中国,都高得多,怎么能促进资源的合理配置和比较优势的发挥呢,怎么可能推动经济增长呢?高额关税,就是在将阿根廷国内民众与世界进行隔绝,阻止全球廉价商品改善阿根廷人的生活,阻止阿根廷企业采购外国便宜原材料生产。外国投资者会赞赏你降低了关税,但是当他们投资的时候想的是什么?是国别之间的对比啊,他们还是不会去投资的。
关税必须降到零。它是正确的,因此必然是可行的,单方面宣布即可,不用跟任何人谈判。这是永远的坚定目标,也是你争取更大支持率的法宝。不这样做,就是自毁前程,就是对理论、也是对诺言的背叛。
二、关闭央行
这是米莱竞选时最鼓舞人心、最吸引人的承诺。
然而他食言了。
为此,他与当今奥派最牛逼的大师霍普还爆发了一场骂仗。从他对霍普的辱骂中,我理解了霍普和许尔斯曼对他的评价:他对他们(指米塞斯和罗斯巴德等奥派大师)的思想和理论的了解是肤浅和有缺陷的,因此对他的赞美是双刃剑的。无论如何,我们只能劝告公众,不要将米莱关于经济哲学的言论视为权威性。
央行这个建制,是政府的提款机,是盗取民众财富的窃贼,是引发商业周期的罪魁祸首,是权力扩张的助推手,是侵略性民族主义的弹药库。央行,是将一国引向崩溃的力量。
阿根廷走过的道路,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关闭央行,是所有自由意志主义者的核心主张之一。
因此,霍普在“财产与自由协会年会”上批评米莱,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应当立即关闭它。在此之前,霍普并没有否定米莱,他甚至说,他很好,我们希望他成功。要知道,对于霍普这种对学术要求既为严格的人来说,任何肯定性的话语他都极为“吝啬”。
没想到米莱暴跳如雷,大骂霍普,这让他更像是一个奥派朋克主义者。
他骂的理由并不是所谓“操作性问题”,而是对这个基本的理论不认同,是对原则的妥协。
问题就出在这里,他在理论上直接错了,那么手段上就不但无法正确,反倒有可能南辕北辙。
米莱认为:废除中央银行的后果,即取消比索的所有支持,将使比索的价值降至零,从而导致恶性通货膨胀。
这是完全错误和天真的想法,证明了米莱对货币理论的确是个半吊子。
要知道,现在的法定货币,本身是没有什么价值的,它的价值按照回溯定理,来自于黄金。布雷顿森林体系切断了美元与黄金最后脆弱的联系,当今全世界的法币体系,根本与现在的央行资产没有直接关系,也并不存在对比索的所谓支持问题。
你用比索现在去阿根廷央行“兑现”,它兑现给你的是什么?是资产吗、是黄金吗、是什么商品吗?都不是。你递给他一张100比索的钞票,它“兑现”给你的是另一张100比索的钞票。
也就是说,法币体系下,央行资产负债表上被记录的“负债”——就是你手里的钞票,是金本位制的遗迹,中央银行的资产与其发行的货币之间的唯一联系是历史性的;当钞票与黄金脱离联系后,这只是变成了一种会计虚构。根本就不存在所谓“央行资产对比索的支持”问题,理论上,央行可以随便印,然后你要多少我就给你“兑现”多少。
这正是通胀的原因,因为它没有真实的商品货币做锚定。
那么,关闭央行后,印钞机停止了,比索会因为“没有央行资产的支持”而剧烈贬值吗?
这个问题的理论答案就不言而喻了,它会升值。一个存量固定、不再有通胀预期的货币,会引发人们竞相持有,变成抢手货。
这个理论在现实中也得到了验证。海湾战争中,伊拉克央行被美军炸毁,这个抢劫机构终于不能再印钞了,结果是,伊拉克第纳尔的购买力迅速提高。
对于阿根廷政府来说,关闭央行,比索升值,也意味着可观的经济利益。即便按照米莱的思路,要还债、维持财政平衡,那么只要其债务以美元计价,比索升值将减轻债务负担。
因此,关闭央行是一种理想的政策。我认为,它其实还优于米莱所倡导的“美元化”,就让这些存量的比索流通,在国内交换中,民众再也没有了被抢劫的忧虑,为什么要让美国人的美元把自己抢一遍呢?
可惜的是,米莱由于理论错误,而采取了错误的手段,丧失了这个对阿根廷长远最有利的机会。
但愿在接下来的两年里,米莱能抛弃错误的理论,兑现承诺。如果关闭阿根廷央行成功了,我愿对米莱顶礼膜拜。
三、财政平衡与政府债务
米莱的确实现了财政盈余,这值得大书特书。早就夸过了,不赘述。
但是请注意,财政平衡并不代表一切,并不代表开支没有增长。衡量一个政府在收缩还是扩张的指标,就看它的开支水平。这个开支,包括税收开支,以及信贷扩张,和政府债务水平。
这个问题和上一个问题,即关闭央行是相互关联的。
米莱任内,阿根廷的货币供应量增速大幅下降。货币供应量增速从2024年的180%骤降至2025年的3.2%。2025年5月基础货币M0同比减少47%,流通中现金(M1)下降38%。
注意,是增速下降。过去是180%,现在是3.2%,了不起。然而,还是在增加。也就是,抢得没有过去那么疯狂了,抢得很少了,但是还在抢。
全世界央行的措辞都是这样的,说的是增速,只是让货币增发不像过去那样疯狂,但是增加,是一定要增加的。
再看政府债务。
自2023年12月米莱执政以来,阿根廷名义外债总额增加了190.92亿美元。截至2025年第二季度末,阿根廷的外债存量总额达2849.05亿美元,较2024年第二季度末的2483.78亿美元增加了365.27亿美元。
大家都知道,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给阿根廷融资了200亿美元;这次国会中期选举前,特朗普公开把200亿美元货币置换援助,与米莱所在政党是否胜利挂钩,也助推了米莱所在政党的胜利。
你融资干什么?不就是为了继续财政扩张吗?这怎么能叫财政平衡呢?这些债务不断累积,不还是未来的阿根廷人民在偿还吗?要这些美元货币置换干什么,不还是为了给阿根廷央行增加准备金吗,维持汇率的稳定吗,目的又何在?
外债,根本就不用还,这个可能也已经超出了米莱的理解能力。( 国家,可不可以借钱不还? )
最后,外交政策。
全方位向美国靠拢是错误的,自由主义的外交政策纲领是孤立主义。特朗普这种重商主义头子,根本和自由主义是严重对立的,米莱你何必对他奴颜婢膝?
无条件地支持以色列,是完全错误的。以色列,以及背后的美国,是中东和平的最大破坏者。自由主义坚持和平的外交政策,不与任何战争贩子站在一边。
米莱对中国的理解,仍稍显无知和简单。以意识形态划线理解中国,是理论上的无知,我们要看的是经济事实。这是奥派的必修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