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幸福国家尼泊尔的神话的破灭

这几天尼泊尔的大变天,把这个曾经所谓的“最幸福的国家”的面具撕得粉碎。

尼泊尔曾经多次被莫名其妙地评为“南亚地区最幸福的国家”。这是那些左翼放荡的社民主义者、野心勃勃的煽动家、心态失衡的知识分子以及文艺小清新们反资本主义心态和反社会的平等主义诉求的投射。

这些人不满资本主义的物质生活,不满市场经济中的收入不平等,不满城市、钢铁混凝土、大规模工业生产、空气污染和追求货币利润,其实是不满造福人类的一切东西;他们看到尼泊尔巍峨的高山、虔诚的信仰、湛蓝的天空、清新的空气,在旅游了两三天看到尼泊尔人所谓清澈的眼神、淳朴的性格、爽朗的笑容、慢节奏清心寡欲的生活后,生出一种浪漫主义的情绪,觉得这就是人类理想中的天国,仿佛那就是他们的世外桃源,向往那卢梭式幻想中的田园牧歌。

然后他们就代表尼泊尔人说,你们好幸福。尼泊尔人说,那是你们想象中的幸福,不是我们想要的。

如果这世界上有一种神奇的装置,让一个人只要说哪里好,就把他们送到这个地方去生活,确保他们言行一致,他们断然不会这么说。如果不是他们厌弃的市场经济的“物欲横流”,他们也根本去不了尼泊尔去代表人家表达幸福。

为了让他们的结论看起来很“科学”,他们遵循经验主义拙劣而粗鄙的方式,煞有介事地收集了一大堆数据,然后进行各种数学和公式运算,搞了一个全球幸福指数的排名,据说芬兰人是世界第一幸福,丹麦瑞典挪威是次幸福,而尼泊尔人也比较幸福。

他们在内卷这个词还没有像个恶臭的苍蝇一样出来的时候,就要反内卷了;在福利制度尚可容忍的情况下,就已经开始呼吁北欧式的摇篮到坟墓的福利了。这就是他们的思想底色。

他们对主观价值论一无所知,从来不知道幸福是一个主观的概念,试图用数学方式去测量幸福、计算幸福度,并且比较一个国家与另一个国家的民众谁更幸福,这是荒谬透顶的做法。

但是也请注意,当我们在说主观价值的时候,是在就一个人的价值排序进行阐述,它只能是序数的:A目标优于B目标,而不可能是基数的A是B的多少倍;也不能进行跨人际进行比较和加总、平均。但是千万不能陷入哈耶克和拉赫曼式的“主观主义暴乱”之中,从合理的主观价值论延伸到实质性地否定现实世界的客观、因果关系以及演绎推理的客观有效性。

你可以主观上喜欢贫穷,但是你不能否认某种地理条件、意识形态和阶级制度,不利于财富的生产和形成。

你可以在主观上认为,财富(让自己有更多选择、让自己和家人生活变得更好、让实现目的的手段更多)是主观的,你不在乎它,甚至厌恶它,但是你不能否认,更多的财富生产有利于更多的人吃饱饭、生活变好这个客观事实。

你可以主观上喜欢自给自足,喜欢亏损,但是你更不能否认,劳动分工有利于提升生产效率,有效配置稀缺资源的企业家可以赢得利润、满足消费者的偏好,为他人创造价值。

客观的事实就是,尼泊尔是一个极其糟糕的失败国家,尼泊尔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尼泊尔即使这次革命了,带给他们的也未必就是某些民主派认为的走向繁荣和幸福的道路。

尼泊尔是世界上人均GDP最低的国家之一,是世界上最贫困的国家之一。落后的基础设施、破败的街区和贫困的乡村,没有一点幸福的样子。尼泊尔人让社民主义者羡慕的慢生活、平等,只不过是别无选择和穷的很平等、受剥削得很平等。

尼泊尔的地理环境本来就不适合发展经济,不利于创造财富。高海拔、山地、没有出海口、资源匮乏、气候只有旱季和雨季两季,它就是一块穷困的土壤。在这样的地理环境下,尼泊尔人没有什么更多的选择,至今80%的人口还在从事农业生产,而且是极端低效的原始农业生产模式。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工商业。如果这世界没有国界线的限制,拥有充分的移民自由,那么尼泊尔将流失一大半人口,以逃脱马尔萨斯陷阱。

尼泊尔人虔诚信奉的印度教,本身就是一个与资本主义格格不入的宗教。它对某些资源有明确的使用禁忌。众所周知,牛被视为神圣的动物,是女神的转世,因此严禁屠宰牛,不能被利用。它代表着这种宗教并不把人类视为尘世间最高级的存在,与环保主义认为人和动物平等的反人类观念在结果上殊途同归。因此使得一些本可投入有益用途的资源,无法得到经济利用以促进市场繁荣和改善人类福祉。

这也导致了素食主义的广泛传播并作为一种被提倡的意识形态。这同样是反人类、反资本主义的。因为如果你只吃谷物,这种生活方式肯定无法让你精力充沛,也难以让你成为具有创业精神的人。假如人类祖先一直吃素食,就不会有智力的飞速进步,人类在与自然的斗争中就可能落败。

尼泊尔以及印度教,并不鼓励基督教式的“工作美德”和“节俭精神”,它鼓励狂欢作乐,鼓励浮夸而骄奢的葬礼,有些地方至今允许人祭,只顾当下尽情放纵,在这些狂欢体验中毫无自律。也就是,鼓励高时间偏好、毁灭资本的活动。这就是某些小清新看到的他们“清心寡欲”的真相。另一方面,作为高时间偏好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它还强调排场,也就是炫耀财富。在这次革命活动中,那些高级种姓的炫耀行为也是引发大众强烈情绪的导火索之一。

尼泊尔还存在印度教中的种姓制度。所有的种姓分为“洁净”和“不洁净”两个大类。在“洁净”类别中,分为“佩戴圣线者”和“饮酒的种姓”。婆罗门、塔库里(刹帝利)、切特里、拉伊、古隆等低种姓,以及贱民等级“各就其位”。尽管1962年从法律上废止了种姓制度,但这种不平等和奴役制度深入骨髓,固化职业选择和社会阶层流转,深度破坏劳动分工和比较优势发挥。2020年至今,仍然发生多起基于种姓的歧视事件,多与跨种姓的婚姻有关,21岁的达利特男子与18岁的较高种姓的女孩谈恋爱后,被私刑处死,并导致他的亲属6人死亡。包办婚姻,在这种制度下自然不用多言。

尼泊尔政府任职的官员,80%都是高级种姓的成员,他们几乎垄断了政府职位。尼泊尔所谓的福利制度,成了这些人的提款机,政府合同也被这些人把持以进一步推动高级种姓的国有化战略,他们寄生在整个经济之上,实行高度集权的经济政策,吸干尼泊尔人的血。越是经济衰退,他们越是强化征敛和国有化步伐,满足他们永不知足的贪欲,这又进一步加剧高级种姓与贱民之间的歧视与冲突。整个国家的阶层固化和经济控制主义,导致高级种姓纸醉金迷,低级种姓民不聊生,才是这次暴乱的根本原因。

尼泊尔人虔诚的信仰,更多的是一种宗教控制,是满足高级种姓即僧侣阶层私欲的遮羞布。面积不到7平方公里的加德满都有大小佛塔、庙宇2700多座,真可谓“五步一庙、十步一庵”。在这座烂泥一样的城市被称为“寺庙之城”“露天博物馆”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本就虚弱的经济,被僧侣高级种姓抽走了多少,本就极度稀缺的资源被转移到了寺庙上,还要不要建工厂、搞生产?到底是僧侣们珍视的寺庙,还是现代化的工厂,才是一座座拯救劳动阶层的圣殿?那本就少的可怜的财富,到底应当用来侍奉神灵在世间的代表,还是用来改善芸芸众生的真实处境?

这个失败的国家,没有一丝幸福的样子。他们的民众以为推翻了君主制,就能迎来自己的自由与繁荣,可惜的是,送走的是狼,迎来的是虎。他们以为换一个政府就能改善自身,却不知道,要换的是他们自己的观念。

全球社会主义运动在遭遇挫折后,他们的新战略就是实行费边推进,搞民主社会主义,他们陷入保守主义的泥潭之中,在国家框架和既有制度下,直接利用资本主义的成果来实现自己的目标。其新动向就是,他们不再睁眼说瞎话地否认资本主义在组织生产、创造财富、促进人类福祉上的巨大优势,而是转变思路,开始指责资本主义的不公平、“商贩体制”,鼓吹社会主义在公平、幸福上是更加可欲的,它能够提升人们的幸福度。

这就是他们炮制所谓“幸福排名”的险恶用心。

不可否认,有些人就是喜欢所谓公平,哪怕忍受物质的匮乏也在所不惜。问题在于,什么是公平?

只有市场经济、资本主义,才是真正的公平。无视人类天然的差异而追求所谓公平,就是老马主义的精神产儿。财富的不平等是市场经济的基本特征,其原因就在于每个人的天然差异是无法消除的。人人都自由地选择职业,凭借能力取胜,以服务同胞的本领来决定财富的多寡,即自由的公平,才是真正的公平。除过这种公平,再也没有其他的公平。难道说,像尼泊尔种姓制度一样,让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各就其位不再有非分之想;难道将才能卓越的人的财富强行夺走让每个人都穷的一样平等,就叫公平?

嫉妒是七宗罪之首,嫉妒可以让知识阶层心理扭曲,反对物质财富的生产、反对他人比自己富有、反对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直到反对人类本身。

有些人喜欢古时候的自给自足“田园牧歌”,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幸福,尽管那只存在于他们的幻想中;尽管真的到了那种时候,他们活不过三天,人类将损失一大半人口,剩下的人还将生活在极度贫困之中。

我们可以假定,这是一种可欲的生活方式。问题是,市场经济为他们提供了充分的选择机会,他们其实可以随时选择脱离市场,过遁世的、自给自足的农耕生活,市场经济从来不会阻挡任何人这样做。耶稣会士在巴拉圭建立了原始共产主义社区;1824年空想社会主义者罗伯特·欧文在美国印第安纳买下1214公顷土地,开展“新和谐移民区”试验;以色列还有共产主义社区基布兹。自由市场从来不会干预他们的选择。只要不侵犯他人财产,我们尊重他们的选择。

那么,自由市场可以提供物质丰裕的生活,也可以让你过田园牧歌的生活,比起别无选择地过那种“田园牧歌”的生活,还是要好一万倍。

是他们自己参与市场,享受市场经济的成果,然后反市场。那些呼唤这种原始生活方式的人,恰恰是最没有生存能力、最依靠市场经济的强大“正外部性”存活的人。

他们指控资本主义导致物质主义,而不注重精神建设。看到尼泊尔人虔诚的信仰,让他们进一步地攻击资本主义的利益算计和物欲横流。再也没有比这种指控更加荒谬可笑的了。

资本主义的物质主义和经济核算,只是一种成本收益计算的工具,它指引人们对自己的行动和对同胞的影响做出正确的评估,它从来不排斥你可以拥有不可交换财货;那些道德的、精神的追求,无需资本主义的冷静计算,就可以认识到它们的重要性,因此这不但不会影响你去追求精神上的事物,反而将其在价值表上提升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使得人们在做决策的时候更加容易。资本市场上的“物欲横流”,绝不妨碍你去追求高级的精神生活。古典经济学的“经济人”假设是错误的,一切有价值的目标,都在人的价值排序表上供人们选择。

因此这丝毫不是反对资本主义的理由。你不去追求精神生活,关资本主义什么事?

一切精神成果,都出现在相对富裕的社会。人的时间偏好和价值排序决定了必然要先满足最迫切的欲望,要想活到明天,首先要活过今天,连饭都吃不饱的社会,是不可能有什么精神成果的。

况且,一切物质的东西,本质上都是精神的反映。并不是“手工磨坊产生的是封建主义,蒸汽机产生的是资本主义”。不论是手工磨坊,还是蒸汽机,是从哪里来的?他们总是来自于某个人的头脑。一栋摩天大楼,运用了无数科学原理才能建起来,它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堆钢筋水泥,它是人类的精神成果的集中展现。

文艺小清新们说的尼泊尔的有信仰、慢生活、不内卷,一生只够爱一人,更是幼稚而反动得无以复加。

你要想虔诚,什么时候都可以,你有钱了,可以去建教堂,去供奉你的神,你资助宗教事业,自由市场更不会妨碍你们。你要想慢,随时都可以慢,卸载微信就行了,资本主义让你有了慢下来的资本。逐利在任何时候,都是人性使然,它在任何社会形态下都会存在,将其归咎于资本主义,这难道不是一种刻意抹黑吗?

这让我想起熊彼特的一句话:“资本主义站在审判席上,法官们手里握着死刑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