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开支的生产性贡献有多大?
政府的收入由以下几部分组成:
一是税收。即强制征收;
二是举债。举债也是税收,就是向未来征税,因为政府不生产财富,要还债必然在未来征税。
三是发钞票。即通胀手段。只有政府可以印钞,可以引发系统性的通胀。通胀也是税收,就是将民众的购买力转移到自己手中。
四是出售“国有资产”。这些国有资产本身,也来自于强制,例如强制性地规定某些土地属于自己,排除私有财产伦理,以及它自己规定的民商法基本规则——先占拓殖取得;或者国有企业,这些国有企业的资产,本身也来自于强制征收。
所有政府开支,都来源于以上政府收入。
所以政府开支的意思是,强制性地将稀缺资源从市场上的生产者手中,转移到政府的手中,用于政府所偏好的用途。由于“政府”是一个集体化的概念,集体不会行动,只有个人才会行动,因此,所谓政府偏好的用途,实际上就是管理这些资金的官员偏好的用途。
因此它符合经济学上“消费”的定义。即一切政府开支,本质上是政府官员的消费行为。
政府开支可以分为两个范畴:
一是资源使用型开支。这就是直截了当(简单粗暴)地将资源从市场转移到政府来使用。比如雇佣公务员,这就是将劳动力资源从市场转移到政府手中;比如购买商品和服务。
二是转移支付型开支。这就是把张三的钱强制性地转移到李四口袋。这个张三可能是个人,例如将不生娃的张三的钱,转移给爱生娃的李四;也可能是个人的集合概念,例如将“广东”的钱,转移到“青海”。但“广东”当然是没钱的,有钱的是“广东人”。所以归根结底,都是个人之间的财富再分配。
这两类开支的分类其实相似性大于差异性。因为无论如何,它都是征收市场生产者的财富,转移到了政府官员认为最好的用途中。市场生产者的真实愿望,这时候必然是被无视的。
这时候那些接收这些财富的李四,不论其真实愿望如何,就是非生产性的,是寄生阶层,是食税者。它们与市场生产者之间的关系,就不是和平合作关系,而是拉尔夫·雷科所说的“国家关系”——以国家所特有的方式,即暴力方式,与同胞打交道的人。这制造出了霸权关系和阶级分野。
许多凯恩斯主义经济学渣,例如风灵同志,都认为政府开支是有积极的生产性贡献的;GDP的统计中,也是把政府开支作为重要组成部分予以统计的,这是统计学家的最爱。
但是,什么是生产性的呢?
自由市场上,消费者自愿付费,说明他对卖方的财货的评值高于自己手中的货币,因此交换发生,双方受益,这就是“帕累托改进”,因此这种产出是生产性的。自由市场的生产,都是为满足消费者需求的生产,消费者偏好,是生产的指挥棒。
但是我们考察一下政府开支,就非常奇怪:它不是根据人们对政府的自愿付费开支来衡量的,而是根据政府本身的开支来判定的。所以只要征敛程度够大,开支不断增加,就可以对经济做出“生产性的贡献”。
再也没有比这更加荒谬的事情了。假如政府现在突然宣布,你们现在都自愿付费吧,就像在自由市场上那样,按照自己的主观评值来跟我交换服务,而不是依靠强制力强行征收,你猜猜还有几个人愿意纳税?
所以鉴于纳税人的这种支付根本就不可能是自愿的行为,那么,首先,政府开支的价值和贡献到底有多大,根本就无法判定。
你说警察的治安服务需要不需要呢?当然需要。任何社会都有反社会的人,必须进行暴力的制裁。
但是你到底愿意掏多少钱,来雇佣治安警察呢?没有自由市场的价格表达,就说不清。一个暴力的街区,需要更多的警察力量,但是可能缴的税却比一个和平街区的人更少,或者一样,这怎么判定呢?给纽约配备100万名警察,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纽约治安会不会更好?可能会吧——要极其严肃地防止纽约警察自己变成犯罪分子——可是,他们的绩效到底如何评估?你愿意不愿为此付出高额的税收,为了“安全”这个单一目标能不能放弃其他更重要的价值?
没有市场价格,没有消费者通过价格表达出的真实偏好,这都是糊涂账。
所以这一条,就已经给那些斩钉截铁地说政府开支有生产性贡献的人,泼了一头凉水。政府服务连真实的价格都没有,没法计算成本和收益,你凭什么说它有产出、有贡献呢?至少不要那么武断,先打个问号比较好。
那我们现在更进一步,如前所述,所有政府开支,来自于什么呢?来自于从市场的征收,对吧。
也就是说,这些资源,本来留在市场,会发挥它应有的效用,现在被拿走了,用于政府所青睐的用途了。
这是一道非常简单的数学题:政府开支增加了100万元,也就是意味着市场上的开支减少了100万元。所以,其所谓生产性的贡献,从最好的意义上说,是抵消了,即为零。
比方凯恩斯主义者说,通过财政政策,即扩大开支,可以增加就业。例如这100万元,增加了20个就业岗位。
问题是,这100万资源留在市场中,难道就不安排就业吗?它会至少也安排20个岗位,鉴于市场必然比政府高效而节约,那么可能会安排50个岗位,现在,由于这100万被拿走了,所以这本来可以安排的20个、或者50个岗位,消失了。
你不能光看到增加了20个岗位,看不到消失了的20个岗位。
我们还可以为了论述方便,暂时承认凯恩斯主义的“刺激消费”论,再看看政府支出的生产性贡献:
根据凯恩斯主义的理论,据说穷人不好好消费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没有钱,给他们发钱他们就愿意消费了;又据说富人都坏到了骨子里,一直要储蓄,不好好消费,原因是故意制造信贷短缺收取高利贷,因此应当把利率降到零,这样,穷人就可以方便地借到钱了。同时,对富人征税,交给穷人花,消费就起来了。
我们就不批判凯恩斯的这套理论像个神经病的胡言乱语了,就说你把100块钱从富人手里转移到穷人手里,它会增加消费吗?
最好的情况下,就是抵消了啊。但是实际上,更有可能发生的是,穷人可能把这些钱存起来了,减少了消费,以及,富人本来用这100块来投资的,现在没有了,所以没法投资了,或者,由于财富生产被打击,所以以后不生产或者少生产财富了,因此投资减少,劳动者的待遇降低了,更没钱消费了。
那现在,我们再进一步,看看政府开支的生产性贡献到底有多大?
比方说美国的胡佛政府和罗斯福政府,或者要修建庞大的胡佛大坝,或者一直要打仗,这是天文数字般的政府开支。我们可以仅以政府的军事开支与私人的汽车开支为例,看看这会带来什么影响:
1、美国人本来用来买汽车的钱,被征收了,现在买不起汽车了,只能放弃;或者,原来可以买20万元的汽车,现在只能买10万的,降低了生活水平。
2、将资源从汽车生产行业转移到了军火生产行业,因此军火行业出现扩张,军火商和从业者的收入增长,而汽车行业、以及所有其他行业的资源变少,由此出现萎缩,扭曲了整个生产结构——它不是消费者在市场上表达出的真实偏好,消费者并不需要军火,否则就不用强制征税了。如果让他们自愿选择生产多少军火,绝对达不到现在的规模。所以如果在自由市场上,军火商的规模将骤降,军火工业纯粹是美国政府支出、政府官员的喜好催生的行业。
3、由于汽车行业用来生产扩张的资源变少,因此其生产没有达到自由市场上消费者需求的程度,供给下降,由此拉升了汽车的价格,进一步加重了消费者的负担,降低了生活水平。
很简单,是吧,无非就是巴斯夏的“看得见的与看不见的”。
我们现在引入价值理论,就可以清楚地展示出这些军事开支到底有什么生产性贡献了:
消费者本来是要买汽车的,而不是想买导弹的,也就是说,在他的价值表上,汽车消费是排在导弹消费之上的。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强制行为,消费者将从最有利于自己生产的角度出发,做出买汽车的决策,这对他来说,是效用的最大化。现在,他不得不放弃最大的效用满足,退而求其次地满足价值排序更低的目标,这当然是效用的损失。
从一家汽车企业看,也是一样的。它本来用这笔钱要扩张投资、开发新技术、扩大产能,由此赢得最大利润,即满足消费者偏好的,现在无法实施了,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消费者也承受了供给减少、价格上涨(或者没有下降到应有的程度)、技术进步变慢、消费者满足感下降(或者没有提升到应有的高度)的损失。
实现一个价值表上更低的目标,而舍弃了一个价值表上更高的目标,当然意味着生产力的损失。
因此,政府开支的生产性贡献,不但是零,而且是负数,即造成了生产力的损失。
所以,政府开支不是“投资”,他不符合经济学上投资的定义,而是消费行为,即用别人的钱,满足自己的欲望——把张三的钱交给李四,就是满足自己的欲望,即认为打击张三而扶持李四是正当的,是让他自己满意的状态;把生产汽车的钱交给军火商,当然也是满足自己的欲望,即在他们看来导弹比汽车更重要,让汽车行业萎缩而让军火商扩张,让消费者为汽车付出更大代价而变穷而让军火商变富,更让自己满意。
其开支当然也不是生产性的,反而是反生产的,因为它把生产性资源转移到了自己的消费之中,由此减少了真实的生产,扭曲了生产结构,偏离了消费者的真实偏好,所以是破坏性的,反社会的。
米塞斯的学生弗里茨·马克卢普说:
“奥地利在五个方面都极具建树,它增加了公共开支,上调了工资,增进了社会福利,扩张了银行贷款,促进了消费。有了所有这些成就之后,它处在毁灭的边缘。”
记住一个再朴素不过的道理:政府开支每增加一分,市场主体能支配的就少一分。开支越大,意味着政府占有的资源越多,对市场的扭曲程度越大,民众的欲望满足就越少,对经济的伤害就越大。
某些自称搞经济学的人,如果连这点基本常识都拎不清,是不配谈经济学的。这其实不能用学问不精来解释,而是必有隐秘而卑劣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