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郑智化的吐槽当作普通消费者的抱怨,是一个严重错误,照顾弱势群体的声音,它是公有化的前奏

有人说,你批评郑智化,可是人家是消费者,难道消费者就不能抱怨一下商家的服务吗?说好的消费者主权呢?郑智化也并没有呼吁神龙出面啊,你反对管制,凭什么批评他呢?怎么能说消费者抱怨一下,就是推动公有化呢?

可以抱怨,没问题。我也经常抱怨有些商家服务差,而且作为消费者,我以后就不去了。这是我作为消费者的主权。

但是不要忘记,人有多重身份,郑智化在吐槽深圳机场的时候,不仅是普通消费者,而是还有另一重的“知识分子、舆论领袖”的身份。

我们暂且不论他的夸大其词成分,就说他对机场对残疾人服务的不周的吐槽,非常明确的,他是作为一个有影响力的、肢体残疾的歌手,即残疾人和有些“文明人”的代表在发言。他能够引发舆论对此事的广泛关注,并可能最终推动政策的改变。看看他的流量和底下的留言就知道了。

会怎么改变呢?

如果深圳机场是私营的,假若它为了更好地树立自己的商誉,赢得更多长久利润,它会增加残疾人服务设施,假定消费者需求曲线不变,带来的成本增加将减少企业利润;如果这种特殊人群的种类更多、增加的设施成本大,则最终反映在价格上,即只有提高机票价格,才能覆盖这些成本。也就是,由坐飞机的人共同支付这些代价。

将逻辑推演到极致,民主社会下,任何人都可以找出自己与常人不同的特殊性,放大这种特殊性,那么则必须照顾所有人的特殊需求,增加所有特殊设施,它将使机场这种商业模式都不成立了,所有人都坐不起飞机。

假如深圳机场是国有资产,那么就是“按闹分配”,谁声音大、更能引发公众声援,谁就分配得多。投入的成本,则由纳税人来买单。也就是,纳税人来出钱,来满足一部分特殊人群的需求。

我们可以根据经济学理论进行一个推演,如果是在纯私产的情况下,要增加这些特殊设施、满足极少数人群的需求,私有产权人必然进行经济计算,只有在预期收益大于投入成本的情况下,他才会投资。他的正常做法必定是:面向大多数正常人群进行设计和投资。实际上,这也是所有商业行为的必然做法,除非他办一个慈善机构,不怕亏损。

而在公有的情况下,则“简单”多了,直接根据舆论就“断案”了,它没有经济计算,代价直接由纳税人来支付。

我们可以得出的结论是:私产社会,将是一个歧视骤然加剧的社会——注意这是好事,因为私产即自由,其本身即排他的、歧视的;由产权人设定规则,根据经济计算结果权衡利弊,决定其财产向谁开放。为各类特殊人群提供周到的服务,不计成本,谁都能来,恰恰本身就是公有化的结果——这就是少数人群支持社会主义的原因,因为他们可以将从他人口袋掏钱照顾自己,包装成自己的一种“权利”。

让我们始终记住大卫·休谟和米塞斯的洞见:政策和历史走向,并不是枪炮决定的,而总是观念和公众舆论决定的。而观念是谁发明的呢?是知识分子舆论领袖发明的,大众并没有自己的哲学,他们总是在知识分子创造的观念中选择,并最终决定了政策和历史的走向。知识分子——创造和传播观念的人——在历史进程中起到的是决定性作用。

那你说,难道知识分子就不能就有关问题吐槽抱怨了吗?

当然也不是。我也算知识分子,是反知识分子的知识分子。而是说,知识分子、舆论领袖有强大的影响力,你必须对自己的言行所带来的后果负责。并且,极端重要的是,你必须对自己的言论进行审视,知道它是在推动公有化、奴役化,还是在推动私有化、自由化。这需要严格的经济学训练才能知道。

可悲的是,大多数知识分子不懂经济学,或者本来就是国家主义者。

并不是知识分子直接说:这事情国家得管一管,才叫呼唤神龙出面。而是要看到背后的因果关系:他的呼吁会通过舆论,导致政策往哪个方向走。

如果你的言论未经严格的经济学审视,其结果是改变公众舆论,并最终改变政策走向,那么作为舆论领袖,你就必须接受经济学的批评,并承担相应的道义责任。你不能因所谓“言论自由”而免责。

况且,即便你可以抱怨,认为这是消费者主权,是“言论自由”,我怎么就不能对你的抱怨提出批评,也“言论自由”一下呢?

如果他的这种抱怨不能被批评,我们倒是要问:

蕾切尔·卡逊,对环境和生态问题极为关注,写了一本书叫《寂静的春天》,她“只是”抱怨了一下环境问题、生态问题、杀虫剂问题,由此推动了严格的环保立法,被阿尔·戈尔和格雷塔这种人视为圣母,难道她不能被批评了吗?我们批评她批评错了吗?

厄普顿·辛克莱写了一本书叫《屠场》,“抱怨”了一下屠宰场里美国肉类加工业的卫生问题与移民工人生存困境,他也只是想要更加安全的肉类食品“而已”,但最终推动了美国食品安全立法和FDA这种超级强权和反市场的机构的诞生,是不是也不应当被批评呢?我们猛批她,有什么问题呢?

舆论领袖们只是说,现在孩子们教育负担太重了,农民好可怜,柴静只是说雾霾好讨厌,有些经济学家只是说“把钱花光为国争光”,还有人只是在说996太内卷了,淘宝京东把实体店搞倒闭了,他们可能都没有呼吁强制力直接出面,只是不懂得经济学的因果关系,那是不是也应当免受批评呢?难道我批评这些人,你会说“人家又没让神龙出面,只是在行使自己的言论自由”吗,会说我“站队”站错了吗?

这种例子可以不断地举下去,我们可以在任何公共的、福利的政策出台的背后,都找到若干知识分子和舆论领袖的身影。

甚至,再进一步,你凭什么批评老马呢?他只不过是抱有对工人的“巨大同情心”,说他们都“异化”了,生存在“工资铁律”之下了,价值都是劳动创造的,你怎么能批评他呢?

如果我们的认知,还停留在“普通人的抱怨”、消费者主权这个层面,而不往舆论决定政策这个层面更进一步,要经济学干什么呢?经济学不就是进行长逻辑链条推理、揭示常人看不到的因果关系的科学吗?

最后,我再次声明,我严重关切残疾人、和一切弱势群体的处境,希望他们都享有更高的生活水准,被所有人温柔以待,并且,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必定为残疾人提供帮助。我写这些文章的目的,归根结底只在于要告诉人们:采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达成更好地帮助残疾人的目的。其答案就是:私有财产和市场经济。

任何把我的观点歪曲为对残疾人冷漠和无情,不应当改善公共服务设施的说法,以及认为我为国有的机场洗地的说法,都是天真和荒唐可笑的。

想想看,即便是要搞再分配去帮助弱势群体,那也必须有市场创造的财富,才能搞啊,这不是很明显的道理吗?所以任何侵犯私有财产和反市场的做法和呼吁,其实都是在恶化弱势群体的处境,他们是最脆弱的、最经不起折腾的人群,若市场遭受破坏,最先遭受损害的就是他们。

“文明人”不要光顾着表演,而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手段才是对残疾人最好的帮助,最终打造一条通往奴役之路。

警惕一切照顾弱势群体的声音,它是公有化的前奏

这不过是监控视频曝光后为自己寻找的托词和借口,意思是,虽然我夸大其词带节奏故意抹黑,但这是长期以来在机场遭受歧视、不公平对待的总爆发,你们不要抠字眼。他其实是对整个安检都不满,认为安检本身就是不文明;也是对社会的不满,认为整个社会都必须天经地义地照顾弱势群体,把享受他人的照顾当成了自己的权利。当然,也是对大陆不满。

这些说法本身,也是一面之词。不知道他说的有没有监控视频。

对大陆不满,可以。机场服务当然有改进空间,它需要成本收益的经济计算。但是应当认识到,让残疾人不便的,是残疾这个生理事实本身。并不是他人、社会和国家的过错。一个残疾人,应当对自己残疾所产生的不便有正确的心理预期,做好自身生理、心理、时间等方面的调适,正确地安排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迁怒于社会,并且把自己的考虑不周延以残疾作为自辩理由而免责,把责任归罪于别人:我是残疾人,你应当对我如何如何。那就非常矫情和自怜了,这并不是健康的心态。

安检,并不是不文明的象征,恰相反,不安检才是不文明。这不是说安检方式和流程不需要改进。我们不迷恋西方,也不迷恋任何国家。而是在指出一项经济学原理,并对所谓的“文明”予以祛魅:zf作为公有资产的临时代管人,应当进行安检,以防止公地悲剧的发生;对公有资产放任不管才是严重错误。享受他人的照顾,并不是权利,并非天经地义。一个人唯一的权利,是他的产权,他没有被人照顾的“免于匮乏的权利”。

残疾人,不要把一切正常的管理措施认为是针对自己。残疾人,应当自强自立,任何人都是。自己自强自立,才能赢得他人的尊重。尊重,是靠自己去赢得的,而不是寄希望于他人的怜悯。自强自立而不寄希望于他人,把一切帮助当成意外收获,才能对一切帮助心存感恩,并形成自己的健全人格。自强自立,不主张国家干预,才能促进资本积累,让社会有更多的人心存善念并有能力去帮助残疾人。

残疾人自己,在心态上应当把自己当正常人,做好自身心理建设,形成自身健全人格和平和心态。社会大众,也应当对残疾人平等相待,而不是时时处处把他们当成需要被照顾的对象,其实这才是对残疾人根深蒂固的歧视。

要警惕一切帮助弱势群体的声音,和一切反歧视的诉求,它通常是权力扩张,即公有化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