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在谈论宏大目标时，常避而不谈利润与亏损，仿佛这是一项高尚到不容计算的事业——似乎衡量付出与所得会伤害感情、甚至毁灭灵魂。

以粮食安全战略为例，少有人敢质疑其正确性。我们不在价值层面与之对抗，而是默认这类战略崇高无比、意义非凡。然而现实中，面对如此“神圣”的事业，人们并未表现出全力以赴、勇往直前、不计亏损地拼命种粮。亏损者不会一直种粮，因为亏损消耗本金，危及他各类需求的满足。指望亏损的人来保障粮食安全，那么，谁来保障他的生存安全？

没有人能绕过具体的生产行为，仅靠“打坐念经”就实现这些战略。若想让亏损的种粮户继续种粮，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别处调配资源来填补亏空。这些号称“不计代价”的宏大目标，在实现过程中的每一步，其实都在计算代价。

其他类似项目也一样：项目本身的效用能否带来利润是一回事，但参与其中每一个环节的人，若预期没有利润，就不会行动。在契约连接的秩序下，宏伟目标的规划者或许鄙视经济计算，但讽刺的是，实现这些目标的每一个具体行动，都离不开经济计算。

人们借助经济计算工具，判断哪些行为有利可图、哪些可能亏损，并尽力从事盈利活动、避免亏损之事——这一切无非是为了在行动之后，能获取一个比之前更满意的状态。而那些宏伟目标，高喊“不计利润与亏损”的口号，却声称是为了改善人们的处境、为大众谋取幸福；实现其过程的每一步，却又全都在计算利润与亏损。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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