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大农民工才是中国最懂市场经济的人?

谁是中国最懂市场经济的人?

这个问题,不同人会有不同答案:有人说是手握政策画笔的公务员,有人说是破解技术难题的知识分子,有人说是坚守生产线的工人,尤其是体制内曾撑起工业骨架的产业工人。也有人说是金融街里捧着咖啡指点江山的分析师,或者直播间里唾沫横飞讲“底层逻辑”的博主。

但我要给你的答案可能出乎你的意料——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以及从土地中走出的农民工。

先别急着反驳,也别忙着翻白眼,花十分钟听我把话说完,或许你会重新认识这群被低估的人。

教科书里的企业家精神被包装得高不可攀,但我们把它拆解,核心逃不出三句话:精准预判趋势、果断决策下注、坦然承担后果。

这三条标准往农民身上一套,竟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每年正月里,寒风还没褪尽,田埂上就多了些蹲坐的身影。烟袋锅里的火星在冷空气中明灭,嘴里呼出的白气模糊了眉眼,可他们的脑子却在高速运转,上演着最接地气的“期货博弈”。

东北的老张会扒拉着冻得硬邦邦的土块琢磨:“去年玉米一斤卖到一块三,村西头老李、老王都说明年要扩种,要是赶上丰收年,价指定得跌;可大豆虽然今年价平,但县里刚贴了通知,每亩补贴能多一百二,就是咱这洼地去年汛期淹了三亩,真要种大豆,得先把排水沟挖深三尺才保险。”

河南的王婶则翻着泛黄的老账本,上面记着近十年的收成年景和粮价:“2020年雨水勤,花生烂在地里一半;2022年大旱,芝麻减产三成。今年看节气,春寒来得晚,或许种棉花能有好收成,就是育苗时得搭棚,多花两百块成本。”没有精密的大数据分析,没有券商出具的专业研报,支撑他们判断的,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摸爬滚打攒下的经验,是对节气、土壤、气候的直觉洞察,更是一家老小的生计重量。

一旦拿定主意,这场“投资”就没有回头路。春分前后,他们揣着卖粮攒下的几万块血汗钱,去镇上的农资店买种子、备化肥——要挑抗病性强、口感好的玉米种,得选含氮量高的复合肥,每一样都要货比三家,比城里人选家电还较真。种子播进地里,还要雇人浇地、除草,碰上病虫害,半夜打着手电筒去地里查看,背着喷雾器一趟趟喷洒农药,浑身沾满泥点和药味也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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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小额投资”,而是全家生计的“全仓投入”;若是遇上旱涝冰雹等天灾,看着地里枯黄的庄稼,他们连哭的功夫都没有,得赶紧盘算着补种速生蔬菜,能挽回一点是一点。去年山东的李大叔就遭了灾,一场倒春寒冻坏了他的樱桃树,眼看一年的指望要泡汤,他连夜联系收购商,把没挂果的树枝砍了卖去做菌棒,又在果园里套种了西瓜,硬生生把损失补回了一半。输了?他们从不怨天尤人,拍掉裤腿上的泥土,一句“明年再来”,就扛起了比任何商业计划书都硬核的担当——毕竟,土地不等人,生活更不等人。

输了怎么办?他们从不怨天尤人,拍掉裤腿上的泥土,一句“明年再来”,就扛起了比任何商业计划书都硬核的担当。

上世纪九十年代,农村村口的电线杆上,总刷着这样直白的标语:“在外好好干,别偷懒,老板才愿意给你钱。”

就是这样一句大白话,把复杂的雇佣关系,翻译成了最朴素的生意经:老板是“客户”,出力气干活是“交付产品”,到手的工钱就是“货款”。这种纯粹的价值交换逻辑,被农民工们吃得透透的。

工厂经营不善倒闭了?他们从不慌神,卷起铺盖卷去劳务市场找活,跟招工的老板聊两句工时、工资,觉得合适当天就能上工。在他们的认知里,这不是“下岗失业”,而是“换个客户合作”,就像当年在集市上卖菜,这家价低就换那家卖,本质上都是用劳动换报酬。

我是一名纯纯农村走出来的农二代,家里面世代都是农民,在猫时代家里还被划为富农,爸爸和叔叔、姑姑们在村里受尽了排挤。改革开放后,脑筋活络的叔叔找我爸凑钱给他买了一辆拖拉机,帮人拉砖、运沙,哪里有活就去哪里干,哪个砖厂砖好、哪个沙场便宜,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他还和村里一起跑运输的共享信息,哪里的活一个人干不下来,他就会喊同村的一起去干,绝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耽误别人的时间。

我们一辈的同学,很多没读完初中,就出去打工了。他们在东莞、深圳的玩具厂打工,后来工厂倒闭,他们没回农村,转而去了深圳的建筑工地,跟着师傅学扎钢筋,每天爬脚手架、扛钢筋,手掌磨出厚厚的茧子,却把工资从每月八百涨到了两千。

同一时期,多少捧着“铁饭碗”的国企职工面对改制手足无措,守着“单位人”的身份不愿放手,农民工们却早已用脚投票,把市场规则践行得淋漓尽致:哪里工钱高就去哪,哪里包吃包住就扎在哪,哪里能让孩子在附近上学就留在那。我一个同学的老公,2000年前后在揭阳自己东凑西借开了一个布娃娃衣料加工厂,专门为布娃娃生产各种衣物、蕾丝、花边,他带着家人、亲戚和同乡一起干。自己买机器、设计款式,自己找市场——他不懂什么叫“市场经济”,只知道“大家信我,我就得让大家赚到钱”,这正是最朴素的合作共赢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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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比谁都先想明白一个道理:自愿的交易必然是双赢,要是一方吃亏,这“买卖”根本做不长久。

曾有学者著书立说,言之凿凿:农民工正在遭受“资本剥削”。可农民工自己心里有本明白账:在家种地,起早贪黑一年忙到头,纯收入撑死三千块;进工厂上流水线,一个月就能挣三千三。这笔账不用旁人算,他们比谁都清楚。

于是,2.8亿农民工背起装着换洗衣物、腌菜罐子的蛇皮袋,从田间地头走进东莞、深圳、苏州的车间厂房。在旁人眼里,流水线旁的十二小时班是“血汗劳动”。

可在他们看来,那转动的机器齿轮里,藏着盖起家里小洋楼的砖瓦——安徽的陈大姐在电子厂打工五年,攒钱给儿子盖了两层小楼,外墙贴的瓷砖是她特意选的米白色,说“城里人家都贴这个,好看”;藏着孩子书包里的课本学费——贵州的刘大哥每个月发工资,先把一半寄回家给女儿交学费、报兴趣班,视频里看到女儿弹钢琴的样子,再累也觉得值;藏着老娘药盒里的降压药片——河北的赵大叔带着患高血压的母亲进城,在工厂附近租了小单间,每天下班给母亲做饭、量血压,车间里的高温补贴,刚好够母亲每个月的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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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是在“忍受剥削”,而是在主动抓住改变命运的机会,用汗水兑换家人的安稳生活。你抱怨加班辛苦,他们是找有加班的工厂去,他们知道加班意味着这家工厂产品销路好,挣得多;他们会笑着说:“这苦,哪有地里旱涝绝收时心里苦?”你吐槽流水线枯燥乏味,他们知道简单意味着高效、可靠,复杂意味着风险,他们会诚恳地讲:“至少这收入,比看天吃饭稳当多了。”

但凡在集市上卖过两斤青菜的人都懂一个常识:价格哪怕再低,只要是自愿交易,也比烂在手里强,就是生活的改善。这不是什么深奥的主义,而是刻在生存里的清醒。

计划经济年代,城市人手里都攥着一张“单位”的护身符,生老病死全由单位包揽,可代价是慢慢磨掉了独立生存的能力,成了离不开“保护伞”的“巨婴”。

农民从来没有这样的依靠,土地早就教会他们最朴素的生存法则:“地不骗人,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人终究得靠自己。”

所以当市场经济的大门刚打开,他们没有丝毫犹豫,拎着铺盖卷就敢闯进城——浙江义乌的小商品市场刚兴起时,不少农民放下锄头就去摆摊,从卖针头线脑开始,慢慢做成了批发商;当政策稍有放宽,他们连夜包辆车就敢去外地包地、开小厂、做电商。

山东寿光的王乐义,八十年代发现种植冬暖式大棚能让蔬菜反季节上市,不顾村里人“瞎折腾”的质疑,带头建大棚种黄瓜,第一年就赚了一万多块,比种地十年还多。后来他把技术教给全村人,带领寿光成了“中国蔬菜之乡”,如今当地农民开着小汽车去大棚干活,手机上就能接收订单、联系物流。

河南的“苹果大叔”李新安,五十岁学做电商,戴着老花镜拍短视频介绍自家果园,从一开始只会发语音,到后来能熟练直播带货,一年卖出去三十多万斤苹果,还带动周边二十多户农户一起致富。赚了是自己的本事,亏了就认栽从头再来——有人包地种草莓亏了本,就去草莓园当技术员,把失败经验变成赚钱技能;有人开小厂亏了钱,就去给别人打工学管理,攒够本钱再重新创业。

自负盈亏,愿赌服输,土地把他们的脊梁练得像弹簧,压得越低,弹得越高。

今天,当你坐在窗明几净的写字楼里,一边吐槽KPI压力山大,一边摸鱼刷手机时,请别忘了: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凌晨四点的东北黑土地上,有人正踩着没过脚踝的露水收割水稻,裤脚沾满泥浆,却小心翼翼地把稻谷装进麻袋,怕撒掉一粒粮食;三伏天的新疆戈壁上,有人顶着四十度的高温采摘葡萄,脸上晒得脱皮,却用剪刀轻轻剪断果柄,生怕碰伤葡萄影响卖价;直播间里,五十多岁的阿姨戴着耳机,对着手机镜头介绍家乡的猕猴桃,一遍遍地演示如何挑选、如何储存,身后的果园里,挂满了还带着绒毛的果实,那是她和老伴一年的心血。

他们可能不会用电脑做表格,不会说“用户画像”“供应链管理”这样的专业术语,却能精准判断市场需求——知道城里人喜欢有机蔬菜,就坚持不打农药;知道年轻人爱喝鲜榨果汁,就把滞销的苹果做成苹果汁罐装销售。

他们没读过熊彼特的著作,背不出“创新是生产要素的新组合”这样的理论,却用一季又一季的春种秋收,稳稳托住了14亿人的饭碗,也托住了中国经济的通胀底线。

中国市场经济最底层、最坚实的代码,从来不是写在教科书里,而是刻在农民布满老茧的手掌上,藏在他们汗湿的衣衫里。

向每一位把自己的命运当成公司精心经营的农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