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事权与财力匹配的最好办法,是减事权市场化、还是印钞?
地方财政的窘境,众所周知。不仅有庞大的债务,还面临着收入的迅速下滑,每过几天都能看到各种关于地方财政困难的正式及非正式的报道。
大会的决定里有这样一段话:
建立权责清晰、财力协调、区域均衡的中央和地方财政关系。增加地方自主财力,拓展地方税源,适当扩大地方税收管理权限。完善财政转移支付体系,清理规范专项转移支付,增加一般性转移支付,提升市县财力同事权相匹配程度。建立促进高质量发展转移支付激励约束机制。推进消费税征收环节后移并稳步下划地方,完善增值税留抵退税政策和抵扣链条,优化共享税分享比例。研究把城市维护建设税、教育费附加、地方教育附加合并为地方附加税,授权地方在一定幅度内确定具体适用税率……
适当加强中央事权、提高中央财政支出比例。中央财政事权原则上通过中央本级安排支出,减少委托地方代行的中央财政事权。不得违规要求地方安排配套资金,确需委托地方行使事权的,通过专项转移支付安排资金。
关键词:市县一级事权与财力匹配。
手段是:增加地方自主财力,拓展地方税源。
具体包括:消费税征收环节后移并稳步下划地方,增值税留抵退税政策完善,城市维护建设税、教育费附加、地方教育附加合并为地方附加税,授权地方在一定幅度内确定具体适用税率。
这里首先要打个假:
这个报道是误导性的,并没有“开征”一说。开征是从无到有增加新的税种。
但是城市维护建设税、教育费附加和地方教育费附加,是一直存在的税种和非税收入,一直由税务部门在征收。它们的计税依据,都是纳税人缴纳的流转税,即增值税和消费税的税额。城市维护建设税的税率,市区为7%;教育费附加,征收率为3%;地方教育费附加为2%。即,增值税和消费税税额×(7%+3%+2%)。
这几个附加税费,本身也都是地方收入,不上解中央。收入规模近万亿,也是本来就存在的收入规模。
这次《决定》只是在说,将这三个税费,合并为“地方附加税”,目的是简化征收方式,同时“费改税”了;同时,授权地方在一定幅度内确定具体适用税率。
媒体要提高姿势水平。即便要反对什么,也要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不能以故意曲解的方式去反对,那样只会让自己被打脸。
现在说正题。
关于这三个小税费种,授权地方在一定幅度内确定适用税率,尽管数额不大,带来的地方竞争力有限,但是从经验上看,属于边际改善。因为,这意味着地方有了一定自主权,属于“自治”的范畴。
以往的经验和地方政府的行事逻辑,就是在税收高度集权的情况下,尽可能少收税。这是张五常说的“县域经济竞争”的一部分。低税收,才能引来更多投资,才能培育税源,最终达到多收税的效果。
税收会减少资本投资,减税能促进经济进步,其实他们心里门清。
当税率的权限下放——尽管是在一定幅度内——可以预见,地方上一般会取一个低值。尤其是经济发达的省份,例如广东,一年光是给其他省份的转移支付就是7000亿,不在乎那点小钱的。因此,假定将来的幅度是5%-12%,它大概率就会定5%。
越是经济发达的地方,税收征管越是宽松。越是穷鬼,才越到处拔鹅毛还不让鹅叫。或者反过来说更准确,正是因为税收征管宽松,所以经济才发达,最终收的税才越多。
经济,才是真正的税源。如果经济不行了,你把税率定再高,也没用。
把各个省份想象成各个国家,爱尔兰所得税税率是12%,还有各种抵免和避税政策,所以苹果公司就将欧洲总部开到爱尔兰去了,爱尔兰就发达了。当今世界,在福利主义的侵蚀下,虽然用脚投票变得越来越难,但是资本的流动还是相对畅通的,资本会流动到管制相对不严、实际税负相对较低的地方,促进该国的经济发展。
美国政府和耶伦这个老妖婆,要搞全球统一税率,清理全球税收洼地,这就是堵死了资本的自由流动,谁对国民征掠得稍微少一点、对纳税人稍微仁慈一点都不行。
所以国际上的所谓“公平贸易协议”,多数都是骗人的把戏,它实际上是在说:我都管得密不透风了,你怎么可以那么宽松;我都抢这么多了,你怎么可以抢那么少,你让我情何以堪?
真正的“公平贸易”,根本就不用签协议,“单边主义”的单方面“三零"就行了。这次《决定》里也说了,**“扩大自主开放,有序扩大我国商品市场、服务市场、资本市场、劳务市场等对外开放,扩大对最不发达国家单边开放”。**很好。
贸易是人与人之间的事情,跟国家本来就没有关系。米莱说了,管制贸易,是一种变态行为。贸易必定对双方有利,也不是对不发达国家的恩赐。
这告诉我们第一个结论,我们可以从政府人的目的与手段的角度说,你要想多收税,办法是降税,发展经济,把羊先养起来,才能薅羊毛。不要清理“税收洼地”,要形成地方上一种低税的竞赛。既然要地方事权与财权匹配,那么地方只要觉得事情还能办,给企业返还税收,其实不是什么事儿。在税收问题上,没必要搞“一盘棋”。
唯一正确的税收改革,是减税。
问题来了,都在说事权很多,财力不足了,怎么还能减税呢?那不是事情更办不成了吗?
那就不办。
决定也说的很清楚,要理顺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完善主要由市场供求关系决定要素价格机制,防止政府对价格形成的不当干预”。
地方上现在有一大块“刚性支出”,那就是社保。减不下来,减一点就会闹事。这是我们未来最大的危机。因为这意味着,必须通过加税来解决。但税收一方面取决于经济,经济若下滑,税收就补不上社保的窟窿;另一方面会带来巨大的反抗阻力。所以就要举债、印钞来解决。举债、印钞的结果,就是经济危机,或者陷入长期滞胀之中。福利-加税-举债-印钞-滞胀-长期经济衰退-生活水平直线降低,这就是阿根廷走过的道路。
我们可以先不谈这个刚性的问题,只说其他地方的事权问题,只要不办,事权就减少了,就减支了,自然就做到事权与财力匹配了。
也就是说,要做到事权与财力相匹配,最好的办法不是开源,而是节流、减支。对于地方政府的权力,要做减法,减少对经济的管制和干预。只有这样,产权才更完整,市场的活力才能释放,才能“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
地方政府管的太多了,事权太大了,这才是入不敷出、与财力不匹配的关键。能够压缩的支出简直不要太多,只要稍微放开手,支出就巨额下降,市场就活起来了。
地方上的国企,有必要一直管它吗?这就是一个源源不断地吞噬税金的无底洞。国企员工,要了还想要,退休了还得一直养着,都是在消灭资本,吸食税金。你把它直接放手,让它自负盈亏,让民营企业来办,不就马上支出减少一大截吗?放心搞,决定都说了:“制定民营经济促进法。深入破除市场准入壁垒,推进基础设施竞争性领域向经营主体公平开放,完善民营企业参与国家重大项目建设长效机制。”
所谓的农业项目和环保项目,到底下看看,就是靠大量的补贴和信贷资金搞起来的,根本就没有几个好好服务消费者的,说白了就是骗补,搞得地方上的小银行,都要破产了。要他们干什么?交给市场搞,消费者需要什么就生产什么,政府不但不用花钱补贴,还能收税,还安置了就业,何苦自己一直抓在手上呢?
教育很重要,你管幼儿园干什么呢?民营幼儿园前些年如雨后春笋,自负盈亏,政府根本不用花一分钱,现在却要公办化,拿政府补贴,同时又规定了一大堆准入条件,让办幼儿园的难度倍增。还有民营的学校,家长们有教育的需求,民间资本想投入,哪怕你规定他们教学内容都可以,何必一把抓都公办化呢?教育,有啥难的啊,不就是一间房子、一张桌子、一位老师吗,整天说资本家心眼多,他们难道不会搞这些事?
还有各种城市建设和保障房,完全可以砍掉啊。地铁公交,大量烧钱,巨额补贴,减支的空间太大了;形象工程,毫无意义,消耗税金,毁灭资本;既然放开房地产市场,那就彻底一点,不要限购,增加土地供给,不要设置容积率、楼高、建筑标准等等限制,商家就能为大众提供最便宜的房子租和住,根本没有必要拿在自己手里。
医疗,放开市场准入,让民营资本去办,不要妖魔化医生,他就是个服务行业,你只要放开竞争,医生会凭口碑、医院会凭商誉取胜的。价格是剧烈下降的,会下降到比医保报销后自费部分还要低一大截的水平的。既满足了人民群众的医疗需求,又减少了政府的支出,何乐而不为?不要听李玲那种婆娘乱说,经济学文盲。
当然,还有,地方公务员,实在是太多了。人多,就要给自己找些事情,不找事情就没有预算,自己就没权,没有存在感。那就必然会干预经济,影响税源。你看他们整天忙忙碌碌的,就是因为事权太多啊,如果你减少事权,根本不需要他们那么多人去“忙”。学学阿根廷,没错的。
以上种种,只是一个简单的举例。其实减支的路径太多了,空间太大了,就看愿不愿放手。
归根结底,减支的最佳途径是什么?
是市场化。
真正“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了,把不该管的事情都交给市场了,当然就减支了。
事权与财力匹配的办法,不是事权多了所以增税,而是减事权,减支出。
知识分子和社会大众,不要整天像个缺爹的人一样呼吁地方上管这个那个的。你让它管,那就得交出财产多缴税,否则它拿啥管?不要以为别人交税就与自己无关,税收必定减少资本,打击生产,最终造成每个人生活水平下降。
也不要以为征消费税就是对奢侈品征、对富人征,与己无关还幸灾乐祸。任何税收都打击生产;再说,那些奢侈品,难道都是富人生产出来的?还不都是劳动阶层在生产?对游艇这种奢侈品征税,以为会伤害富人吗?可是生产游艇的、以及游艇产业链的上游下游,都是穷人在就业,把游艇打趴下了,穷人失业了。 什么样的消费税改革,才是真改革?
既想让管,自己又不想多缴税,既要又要的事情是没有的。事权扩张,却没有钱,怎么办呢?对这种既要又要的巨婴,就只剩下用个奶头乐去骗了,发钞吧,悄无声息地将你的财产和储蓄稀释一空,到时候就遭老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