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历史,不能胡乱解读

最近几天,有一些胡乱解读历史的号出事了。

这引发一个问题,历史要怎么研究。

我认为这两个号的解读都是胡说八道。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比历史本身更复杂,那就是“解释历史的方法”。

我们习惯称之为——史观。

很多人觉得,读历史就是看故事,看朱元璋怎么从乞丐变成皇帝,看拿破仑怎么从科西嘉岛走向滑铁卢。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看到的这些故事,很可能是一帮戴着有色眼镜的知识分子,精心剪裁后塞给你的?

为什么史观很重要?因为它往往不负责告诉你真相,它负责告诉你“应该相信什么”。

它往往服务于某些人的政治观点,把活生生的人,变成了某种必然规律的提线木偶。

那么,真正的历史研究应该是什么样的?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需要请出一位大神。

这位大神在20世纪的经济学界和哲学界是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但在大众历史圈里,他是个潜伏极深的扫地僧。

他叫米塞斯。

一)“必然性”的骗局

我们先来说说什么是“史观”。

在很多所谓的历史学家眼里,历史是一列早就铺好轨道的火车。

无论你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你们都只是这列火车上的燃料。

这列火车要去哪里,早就注定了。

比如,有人告诉你:历史是螺旋上升的,奴隶社会必然走向封建社会,封建社会必然走向资本主义……这就叫“历史决定论”。

在米塞斯看来,这简直就是扯淡。

米塞斯在《理论与历史》中毫不客气地指出:

历史没有剧本,历史也没有所谓的“铁律”。

如果你相信了那些知识分子编造的“宏大叙事”,你就会觉得,崇祯皇帝上吊是“历史的必然”,大明朝灭亡是“气数已尽”。

但米塞斯会告诉你:别扯什么气数。

崇祯上吊,是因为他没钱了,是因为李自成打进来了,是因为吴三桂在犹豫,是因为那一刻他绝望了。

这中间的每一个环节,都是由具体的“人”做出的具体的“选择”。

如果那天李自成突然得了痢疾死了呢?如果崇祯突然开窍愿意南迁了呢?那些搞“史观”的人最喜欢干的事,就是事后诸葛亮。

他们把已经发生的事情,强行套进一个公式里,然后告诉你:你看,公式是灵验的。

这不叫研究历史,这叫算命,而且是看着答案算命。

二)人的行为,才是历史的原子

那么,如果不信那些玄乎其玄的“历史规律”,真正的历史研究到底研究什么? 米塞斯给出了一个极其朴素,却又极其锋利的答案:

人的行为。

这就是米塞斯方法论的核心——“人的行动学”。

听起来很学术?其实道理很简单。

历史不是由神写的,也不是由什么“时代精神”写的,历史是由一个个具体的人,为了达成某个具体的目的,而采取的具体行动所堆砌出来的。

当朱元璋在皇觉寺里撞钟的时候,他脑子里想的绝对不是“我要推翻元朝暴政,建立大明帝国,完成历史赋予我的使命”。

他想的是:

我饿。

因为饿,所以他要吃饭。

为了吃饭,他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撞钟讨饭,要么去参加红巾军混口饭吃。

最后,他评估了一下风险和收益,觉得当和尚也快饿死了,不如去造反。

于是,他行动了。

这就是历史的真相。

历史是由无数个“朱元璋”在无数个瞬间,为了消除内心的“不适感”,经过大脑的价值判断,做出的选择。

米塞斯强调:

只有个人才有思想,只有个人才有行动。

集体是不思考的,国家是不行动的。

当你听到“大明朝决定开战”这句话时,你要警惕。

大明朝是个概念,它不会说话,也不会开战。

真正的情况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叫朱翊钧的胖子,或者是内阁里那个叫张居正的老头,在权衡了利弊之后,下达了一个命令。

真正的研究历史,就是要去研究这些“个人”为什么这么选,而不是把他们当成大时代背景板上的苍蝇。

三)奥派研究历史的独门方法——理解

这时候你会问了:既然历史都是个人选出来的,那我们怎么知道古人是怎么选的?我又不是朱元璋肚子里的蛔虫。

那些搞“科学历史观”的人会告诉你:我们要像研究物理一样研究历史,收集数据,分析环境,就能推导出人的行为。

米塞斯笑了:人不是石头,人不是原子。

你给石头加热,石头一定会变热;但你给一个人施压,他可能投降,也可能反抗,还可能疯了。

所以,自然科学的方法在历史领域是行不通的。

米塞斯提出了历史研究的真正工具——“理解”。

什么意思呢?就是你要设身处地地运用你的智慧和经验,去还原当时那个人的处境和价值观。

举个例子。

我们要研究袁崇焕为什么要杀毛文龙。

如果你用“阶级斗争史观”,你会说这是地主阶级内部的矛盾。

这叫废话。

如果你用米塞斯的方法,你就得运用“理解”: 如果你是袁崇焕,你孤悬辽东,压力山大,皇上那双多疑的眼睛盯着你,后勤补给困难。

而毛文龙这个人在皮岛虽然能牵制后金,但他不听指挥,还在账目上搞鬼,甚至可能通敌。

在你袁崇焕的价值观里,“统一指挥”和“五年平辽”的承诺高于一切。

你觉得毛文龙是个巨大的不可控变量。

于是,你的心里产生了巨大的“不适感”。

为了消除这种不适,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你决定:干掉他。

尽管事后证明这个决定可能是个大昏招,但在当时的那一刻,在袁崇焕的价值观念里,可能是合理的。

这些都需要大量详细的史料辅助,才有可能进行分析。

历史学家不是法官,不是来判案的;历史学家也不是算命先生,不是来预测未来的。

历史学家是也需要懂行动学,要去理解当时的价值观念、历史人物面临的情势,才能去重构那个逝去时刻的人心。

不同人的价值观念是不一样的,不理解具体历史中人物的情势,他当时所接触到的各种价值观念,以及他本人更为可能的价值观念,你就不可能理解这一个人为什么会在历史关键时候做出这种选择。

四)知识分子的傲慢

既然真正的历史研究这么具体、这么人性化,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知识分子喜欢搞宏大的“史观”呢? 因为权力。

许多所谓的历史理论,其实是政治宣传的伪装。

当一个知识分子说“历史必然走向某个方向”时,他其实是在说:“你们都得听我的,因为我掌握了未来的密码。

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做,你就是在阻挡历史的车轮,你就是反动派。” 这是一种极致的傲慢。

很多名词,其实是人们发明出来的,他不是真实的历史。

这些历史概念,米塞斯称之为“理念类型”。

比如“资产阶级”、“无产阶级”、“封建地主”“汉族”“XX帮”。

这些概念本来是为了方便研究用的,但在“史观派”手里,这些概念活了。

他们会说:“地主阶级残酷剥削了农民。”

但回到真实的历史现场,你会发现,有的地主确实坏得流脓,但更多的地主不过是自己省吃俭用不断囤地罢了。

如果你只戴着“阶级史观”的眼镜,你就只能看见一个叫做“地主”的标签。

你把活生生的人,简化成了概念的符号。

千万不要把历史概念当成现实实体。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一个叫做“地主阶级”的生物在行动,只有一个个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在行动。

他们有的贪婪,有的慷慨,有的胆小,有的勇敢。

忽略了具体的“人”,去谈论抽象的“类”,这就是很多史观最大的忽悠。

如果我们接受了米塞斯的方法论,承认历史是由无数个人的自由选择构成的,承认历史没有预定的剧本,那会得出一个什么结论?

未来是不确定的。

那些贩卖“史观”的人,总是试图给你一种安全感。

他们告诉你,只要你跟着他们走,就能到达天堂。

但米塞斯冷冷地告诉你:没有这种保证。

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充满了错误、偶然、愚蠢以及灵光一现的混沌剧。

罗马帝国可以崩溃,大唐盛世可以终结,文明可能倒退,野蛮可能重来。

这一切,都不取决于什么“历史规律”,而取决于当下的每一个人,取决于你和我,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当崇祯皇帝在煤山上眺望北京城的时候,他一定希望有某种“天命”能救大明。

可惜,历史对他那一连串糟糕的决策做出了最残酷的反馈。

这就是真实研究历史的意义。

历史不能预测未来,但它是我们理解人类行为唯一的数据库。

到这里,我们该总结一下了。

为什么“史观”往往是政治观点的附庸?因为某些人需要用它来忽悠你,让你放弃思考,把自己交出去当炮灰。

他们把你变成宏大叙事里的一个数字。

而真正的历史研究,米塞斯式的研究,是把历史还给“人”。

它告诉你: 1. 没有天注定的剧本,只有人的选择。

\2. 没有抽象的集体行动,只有具体的个人动机。

\3. 不要用今天的上帝视角去审判古人,要用“理解”去体会他们当时的价值观念,以及在这种观念下基于个人主观价值进行的选择和挣扎。